何雨柱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麻烦”。
他停下脚步,脸上堆起惯常那种混不吝的笑。
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瞥向闫埠贵。
被这老扣盯上不奇怪,前院大门锁钥匙都归他管。
晚上落锁、早晨开门是他的“神圣职责”,谁也别想逃过他的耳目。
“哎哟喂,三大爷,甭提了!”何雨柱一拍大腿,声音刻意拔高了些。
带着点埋怨和夸张:“您晚上那觉睡得,啧,跟头那啥……咳,睡得那叫一个沉!
我在门外头,那叫一个拍门板,咚咚咚!扯着嗓子喊‘三大爷开门呐!’嗓子都快喊劈了!
好家伙,您愣是稳坐钓鱼台,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月天的,西北风跟刀子似的,您说说,我要是在院门外头蹲一宿,明儿个您就得给我收尸了!”
他故意打了个寒颤,吸了吸鼻子:“没法子啊,冻得实在受不了了!
只能豁出去翻墙了!哎呦喂,可把我摔得不轻!
差点没把屁股摔成八瓣儿!您瞅瞅我这手……”他作势要去撸袖子。
“翻墙?!”闫埠贵眉头拧成了疙瘩,一脸的不信和探究。
目光下意识地扫向高高的青砖院墙:“那么高的墙,你怎么……”
他话没说完,显然是想追问翻墙的细节和证据。
何雨柱哪会给他这个机会?
趁闫埠贵愣神的工夫,他早已腿一偏,利落地跨上自行车。
“噌”地一下蹬了出去,只留下一个背影和一句飘散在寒风里的话:“三大爷,回见您呐!
赶着去厂里,迟到了扣工资!”
闫埠贵张着嘴,看着何雨柱迅速消失在胡同口,只能悻悻地跺了跺脚。
嘴里嘟囔着:“翻墙?哼,蒙谁呢……”心里那点疑窦却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红星轧钢厂·李怀德办公室外。
轧钢厂巨大的厂门刚刚打开,早班的工人们正三三两两地往里走,哈气成霜。
何雨柱骑着车,熟门熟路地穿过空旷的厂区大道,直奔厂部办公楼。
清晨的办公楼里空空荡荡,只有走廊尽头烧水房的锅炉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径直来到挂着“副厂长”牌子的办公室门前——李怀德还没到。
何雨柱也不急,抱着胳膊,后背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眯着眼养神。
走廊里清冷的空气让他思绪格外清晰:这事儿必须办成,但也不能让李怀德当肥羊宰。
他得探出李怀德的底牌,也得让李怀德觉得,这钱他花得值,而且娄家不是任人揉捏。
约莫过了小半个钟头,走廊尽头传来皮鞋踏地的清脆声响。
李怀德穿着笔挺的毛呢中山装,腋下夹着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步履从容地走了过来。
看到门口的何雨柱,他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浮起惯常的和煦笑容。
“柱子?这么早!找我有事?”李怀德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一边问道。
黄铜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李厂长早!”何雨柱立刻站直,脸上堆起热情的笑:“是有点事儿,得麻烦您。”
“走走走,进屋说,外面冷。”李怀德推开厚重的木门。
一股混合着烟味、纸张味和茉莉花茶叶味的暖空气扑面而来。
办公室里还算暖和,炉子里的煤块烧得正旺。
李怀德脱下外套挂好,坐进宽大的办公椅里,示意何雨柱在对面的木椅子上坐下。
何雨柱搓了搓手,开门见山:“李厂长,还是为明天我那婚宴的事儿。
我跟您请个假,还有食堂里几个帮厨,外加我师父,都得过去帮把手。”
李怀德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吹了吹浮沫,啜了一口,笑道:“咳,这事儿啊!
不是早说好了吗?你现在是食堂主任,这点人事安排你自己定就行,我信得过你!
就一条,食堂的正常运转不能耽误,工人兄弟们的午饭得保质保量,这可是头等大事!”
“您放心!”何雨柱拍着胸脯,声音洪亮。
“保证安排得妥妥当当,耽误不了开饭!食堂这块儿,我心里有谱。”
说完正事,何雨柱却没有起身告辞的意思。
他微微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显出一副欲言又止、颇为为难的样子。
李怀德是何等精明的人物?
他放下茶缸,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脸上笑容不变。
眼神却锐利了几分:“柱子,跟我这儿还藏着掖着?看你这架势……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儿?
有事儿就直说,能办的我肯定不推辞。”他故意把“能办的”三个字咬得清晰了些。
何雨柱抬起头,脸上挤出几分苦笑和忧虑:“李厂长,您真是火眼金睛……
确实,还有件私事,也是……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想请您给拿个主意,帮帮忙。”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推心置腹的意味:“是关于我老丈人那边……娄家的情况。”
接着,何雨柱条理清晰地将当前的形势分析了一番。
他没有提任何敏感词,但话里话外点明了风向的变化。
资本家处境的微妙与艰难,以及未来可能面临的巨大风险。
他语气恳切,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李怀德听着,脸上先是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随即迅速恢复了平静。
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道精光。
他没想到何雨柱这个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厨子,政治嗅觉竟如此敏锐!
这些消息,他当然清楚,甚至比何雨柱知道的更早、更深入。
——毕竟他那位在部里颇有分量的老丈人,就是某些政策的“吹风人”之一。
但何雨柱能这么早、这么准确地嗅到风向,并开始为娄家谋退路。
这份心思,让他不得不重新掂量眼前这个“傻柱”的分量。
李怀德缓缓靠在椅背上,手指交叉放在腹部,微微颔首。
脸上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嗯……柱子,你考虑得很周全,很有前瞻性啊。”
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惋惜:“目前的形势……
确实,对于像娄董事长这样有历史背景的工商业者来说,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正所谓树大招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