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尘在微弱气流中盘旋，似无形丝线牵扯，地底的骨墙泛着青灰，映出三人模糊的影子。
桃木剑的蓝光只剩一线，像将熄未熄的炭火，在帝逸之掌心忽明忽暗。
怪物站在原地，右爪缠绕着那缕抢来的蓝光，指尖一弹，光丝如鞭甩出，抽得地面“啪”一声炸开。
“它在试招！”帝逸之低吼，抬手横剑，硬接一记。剑身嗡鸣，震得他虎口裂开，血顺着剑柄往下淌。
楚灵翻身跃起，手心妖力翻涌，刚要结印，却被一股无形力道掀得踉跄后退。她咬牙稳住，指甲掐进掌心，强行压下体内躁动的妖息。
墨尘靠在骨墙边，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脸色发青。他低头看了眼掉在地上的青铜短钉，钉身漆黑，像是被毒液腐蚀过。
“不能再让它适应了。”墨尘抹了把脸，声音沙哑，“那光本来是它的，被剑吸了才弱，现在反客为主，它越打越顺。”
帝逸之喘着粗气，眼睛死死盯着怪物。它动作确实变了，不再是乱冲乱撞，每一爪每一踏都带着节奏，像在测试他们的反应。可就在刚才那一挥爪时，左肩关节猛地一沉，动作慢了半拍。
“我看到了。”帝逸之突然开口，“它左肩有问题。每次发力，肩窝那儿都会晃一下，像是接得不牢。”
楚灵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那是弱点？”
“不光是弱。”帝逸之眯起眼，“是旧伤。它这身皮囊是拼的，左肩那块……不是原配。”
墨尘咧了咧嘴：“拼的？那就好办了。拼的东西，最怕拆。”
“可怎么拆？”楚灵皱眉，“刚才那钉子连皮都扎不进去。”
“不是硬来。”墨尘盯着怪物，“是巧劲。它现在靠蓝光撑着，要是能把那光从它爪子里扯出来，让它自己乱，再趁机打那肩窝——”
“我来引它。”帝逸之打断，“它现在最想吞的是这剑上的光，我当靶子，你们找机会。”
“你疯了？”楚灵猛地抬头，“它一爪子就能把你拍碎！”
“它不会。”帝逸之冷笑，“它怕伤了这光。它要的是完整的，不是碎片。”
墨尘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笑了：“行，够狠。那我来补刀。”
“我掩护。”楚灵深吸一口气，掌心妖力缓缓升腾，“用沙，遮它眼。”
三人对视一眼，没再多话。默契在生死间磨出来了，话越少，越稳。
帝逸之一步踏出，桃木剑高举，残存的蓝光被他强行催动，猛地一亮。怪物果然立刻转头，幽蓝的双眼死死盯住那点光，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鸣。
“来啊！”帝逸之大吼，剑尖直指怪物，“你不是要吗？！”
怪物双爪一震，蓝光缠绕，猛然扑来。帝逸之不退反进，侧身一滑，剑光擦着怪物右臂掠过。怪物一爪拍空，顺势横扫，带起的风压刮得人脸生疼。
就在这瞬间，楚灵双手猛按地面，妖力灌入沙层。整片地面“轰”地掀起，沙尘如幕，瞬间笼罩怪物半身。
“就是现在！”帝逸之暴喝。
墨尘早已蓄势，咬破指尖，血珠滴在掌心一张暗纹符纸上。符纸无火自燃，腾起一道幽黑火焰。他低吼一声，符火脱手而出，直射怪物左肩关节。
“破！”
黑焰撞上怪物肩头，发出“滋”的一声，像烧红的铁浸入油锅。怪物猛地一颤，左臂瞬间僵直，蓝光在爪尖剧烈跳动。
“有效！”楚灵眼睛一亮。
可怪物反应极快，右爪猛然一甩，蓝光化作一道弧线，直抽墨尘面门。墨尘翻身闪避，黑焰偏了半寸，只烧掉一片干皮。
“差一点！”墨尘骂了一句。
怪物怒吼，左肩伤口冒出黑烟，但动作明显滞涩。它低头看了眼伤处，眼中闪过一丝暴戾，随即竟抬起右爪，直接抓向自己左肩！
“它要自愈？！”楚灵惊呼。
“不！”帝逸之瞳孔一缩，“它是要撕了重接！”
话音未落，怪物五指如钩，狠狠插入左肩关节，硬生生一扯——
“咔！”
一声脆响，整条左臂被它自己撕了下来！断口处没有血，只有一团蠕动的黑雾，像无数细虫在翻滚。可就在断臂落地的瞬间，那黑雾一卷，竟将断臂重新接了回去！
但这一次，肩窝处多了一道裂痕，蓝光从裂口渗出，像在缝合伤口。
“裂了！”帝逸之大喊，“它拼不回去！再打一次！”
楚灵再次掐诀，沙尘先腾起形成旋转风墙逼得怪物后退，随后风墙骤然收缩裹住怪物半身。
“墨尘！”
墨尘双目赤红，符火脱手而出，直射怪物左肩裂痕！
“轰——！”
金黑火焰撞上裂痕，瞬间炸开。怪物发出一声尖啸，整条左臂被炸得倒甩出去，黑雾四散，蓝光在断口处疯狂闪烁。
“还没完！”帝逸之咬牙冲上，桃木剑全力刺向怪物左肩残根。
剑尖触及裂痕的瞬间，蓝光猛地一颤，竟从剑身倒流而出，直冲怪物体内！
“它在吸！”楚灵惊叫。
可下一秒，怪物全身剧震，胸口那团黑雾猛地膨胀，随即“砰”地炸开！蓝光如潮水般反冲而出，顺着它的经络倒灌全身。
“不是吸！”墨尘突然醒悟，“是爆！那光在它体内炸了！”
怪物仰头嘶吼，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蓝光乱窜，像无数电蛇在皮下乱撞。它双爪疯狂抓挠自己，左肩裂痕越撕越大，黑雾不断溢出，又被蓝光烧成灰烬。
“它撑不住了！”楚灵喊。
帝逸之死死握着剑，看着怪物在蓝光中扭曲、崩解。干枯的皮肉一块块剥落，露出底下腐朽的骨架。那对幽蓝的眼睛逐渐暗淡，最后“咔”地一声，头颅歪斜，轰然倒地。
沙尘缓缓落下。
三人喘着粗气，站在原地，谁都没动。
怪物的躯体还在微微抽搐，但那股压迫感已经消失。左肩断口处，蓝光彻底熄灭，只剩下一团焦黑的痕迹。
墨尘拄着符纸残片，一步步走过去，低头看了眼怪物的残躯，冷笑一声：“拼得再好，也不是自己的。”
楚灵走到帝逸之身边，看他掌心血流不止，皱眉道：“你这手……”
“没事。”帝逸之松开剑，剑身“当啷”一声掉地，蓝光彻底熄灭。
他抬头看向沙穴尽头。那里，一道石门缓缓开启，部落首领站在门口，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帝逸之身上。
“你们赢了。”首领声音低沉，“勇气考验，通过。”
帝逸之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楚灵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跪下。墨尘伸手扶了她一把，低声问：“接下来呢？”
首领看着他们，缓缓道：“圣地有三重门，每一道都有不同的规矩。你们……”
他话没说完，帝逸之突然抬手，指向怪物残躯。
“等等。”他声音冷了下来，“它左肩的骨头……不对。”
众人看去。那截断臂的骨头上，竟刻着一行细小的古篆，被焦黑掩盖，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墨尘蹲下身，用符纸残片轻轻刮去焦痕，念出那行字：
“执榜者，非人非神，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