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逸之没动，脚底死死踩住一块青砖边缘，手指捏着桃木剑柄，指节发白。
他不是怕，是得稳住——刚才楚灵差点摔下去那一幕还在脑子里晃，再莽一次，谁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你俩别乱动。”他低声说，“这地方吃人不吐骨头，刚才那叫试炼？我看是阎王殿前的鬼门关。”
墨尘蹲在地上，用指甲抠着砖缝里的灰：“动静是从东边来的，不是机关启动那种脆响，更像是……什么东西被挪开了。”
楚灵靠墙站着，手背上的血还没擦，一滴滴落在脚边，砸出小小的红点。
她喘得厉害，但眼神清亮：“你听出来了？我也觉得不像暗器机关，倒像是……门开了。”
帝逸之皱眉：“门？哪来的门？我们不是刚从铁闸那边过来？”
“就是那边。”墨尘抬头，目光穿过通道尽头那片昏暗，“你没发现吗？空气变了——刚才全是铁锈味，现在有点潮，带点土腥，像老庙地窖。”
帝逸之愣了下，吸了口气。还真是。
他慢慢往前挪步，每一步都试探着踩实，嘴里还念叨：“你们跟紧点，别乱碰墙、别踩中间那几块亮砖，我赌它们底下还连着弹簧。”
楚灵翻了个白眼：“你还真当自己是风水大师了？”
“我不当谁当？”帝逸之回头冲她笑，“你妖力刚炸完一轮，墨尘身上那点魔修底子也镇不住场子，现在就我脑子最清醒。”
话音刚落，前方一道石壁“咔”地滑开，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窄口。
三人同时停步。
帝逸之第一个反应不是冲进去，而是蹲下身，从布袋里摸出一张黄符，贴在离口子最近的砖上。符纸刚沾灰，边缘就微微卷起——说明那边有气流。
“活路。”他说，“不是陷阱。”
墨尘却盯着墙上某处：“等等，你看那儿。”
帝逸之一扭头，看见一面墙角嵌着块铜板，颜色比周围深得多，像是被人摸过很多年。铜板中央有个凹陷的手印，和之前楚灵按下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这玩意儿……”帝逸之走近两步，伸手摸了摸，“不对劲。”
“怎么？”楚灵问。
“它发热。”他说完，直接按了下去。
没炸，没箭，也没铁闸落下。
只有“嗡”的一声轻震，像是整座古宅的心跳慢了一拍。
紧接着，头顶几盏早就熄灭的油灯“啪”地亮了，昏黄的光洒下来，照出满地灰尘里一道清晰的脚印——不是他们的。
“有人来过。”墨尘声音低沉，“而且时间不长。”
帝逸之没接话，目光落在铜板旁边一道不起眼的裂缝上。他伸手抠进去，用力一掰——
“咔。”
一块砖弹了出来，露出后面一个小洞，里面有个按钮，红得像刚涂过血。
他看了一眼楚灵和墨尘：“我按了啊，要是再塌了，你们可别怪我。”
“怪你也没用。”墨尘摊手，“反正你命硬。”
帝逸之咧嘴一笑，按下按钮。
整个通道安静了。
连那股金属摩擦声都消失了。
“停了？”楚灵试探着往前走，“真的关了？”
“应该是。”帝逸之松了口气，剑尖垂下来，“看来这宅子也不是全靠运气，多少讲点道理。”
墨尘却没放松，反而更紧地盯着那个按钮周围的符文：“这些纹路……有点眼熟。”
“哪见过？”帝逸之凑过去看。
“不是见过，是感觉。”墨尘摇头，“像是某种封印术的变种，但没见过完整版。”
帝逸之拍拍他肩膀：“行了，别研究了，先往前走。钥匙还没找到呢。”
三人穿过窄口，里面是个不大的房间，四壁空荡，只有正中央摆着个箱子。
木头的，看着不新也不旧，像是放了几十年都没动过。
箱盖上刻着一圈圈古怪图案，像是蛇缠着剑，又像水流绕着山。
楚灵蹲下来看：“这箱子……没锁。”
“肯定有机关。”帝逸之绕了一圈，“你别碰，让我来。”
他蹲下，手指轻轻拂过箱盖边缘，忽然停住：“这儿。”
一处几乎看不见的凸起，藏在蛇尾盘绕的纹路里。
“得按这儿？”墨尘问。
“不一定。”帝逸之眯眼，“我猜得先解开外面这圈纹。”
他说着，从布袋里掏出一小瓶朱砂，蘸了一点，在箱盖上顺着纹路描了一遍。
朱砂刚碰到最后一笔，箱子“咔”地一声轻响，盖子自动弹开一道缝。
里面躺着一把铜钥匙，样式古怪，一头尖一头圆，柄上刻着三个字：
“启·封·门”。
楚灵倒吸一口气：“这名字听着就不简单。”
“废话。”帝逸之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钥匙，整间屋子猛地一震！
不是机关启动那种震动，而是……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下翻身。
“操！”墨尘往后跳开一步，“你又按错啥了？！”
“我没动别的！”帝逸之吼回去，一把抓起钥匙塞进怀里，“我就拿了它！别的啥都没干！”
楚灵突然伸手拦住他：“你看你手。”
帝逸之低头——掌心全是血，是他刚才按铜板时蹭上的，现在正顺着钥匙柄往下滴。
血滴落在箱子内侧，原本暗沉的木头上突然浮现出一行小字：
【纯阳入骨，方可启封】
帝逸之愣住：“啥意思？”
墨尘脸色变了：“意思是……这钥匙认你。”
“认我？”帝逸之瞪眼，“我他妈又不是它爹！”
“少贫。”墨尘盯着他，“你自幼在道观长大，纯阳之体，这事你自己不知道？刚才解谜题那次，我就觉得不对劲，现在明白了——这宅子认人。”
楚灵忽然笑了：“所以你才是主角呗？”
帝逸之没笑，反而把钥匙攥得更紧：“不对劲。太顺了。前面机关那么多，到这里反而让我们轻松拿到东西？”
墨尘点头：“我也觉得有问题。”
话音未落，楚灵突然“嘶”了一声，捂住胸口。
不是妖力失控，是钥匙贴她胸口的时候，皮肤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游走。
“你没事吧？”帝逸之立刻问。
“没事。”她摇头，声音有点哑，“就是……有点烫。”
帝逸之皱眉，想把钥匙拿出来，却发现它像是粘在他衣服上了，怎么扯都不掉。
“这破玩意儿！”他骂了一句，用力一拽——
钥匙没掉，倒是剑柄滑了一下。
桃木剑差点脱手。
他赶紧重新握紧，掌心全是汗，混着血，黏糊糊的。
楚灵看着他：“你手抖了。”
“废话。”帝逸之咬牙，“血太多，握不住。”
墨尘盯着他手：“你得处理下伤口，不然一会儿真打起来，剑飞了咱仨都得交代在这。”
帝逸之没回话，只是一步步往后退，直到背靠墙。
他低头看着那把死活拿不下来的钥匙，眼神变了。
不再是刚才那种“老子运气好”的轻松劲儿，而是像一头被逼到墙角的狼。
“不对。”他说，“这不是结束。”
“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