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风卷着枯叶贴地乱窜。三人坐在临时据点的角落里，谁都没说话。
空气里还残留着刚才那场战斗带来的焦灼味和血腥气。
帝逸之盘腿坐着，手里捏着一张残破的地图碎片，正用指尖轻轻摩挲上面的刻痕。
那张纸是他们从密室祭坛边捡到的，边缘被灰袍人踩得几乎碎裂，但中央那几个模糊的符号还能辨认出来——一个“镜”字，旁边画着一圈波纹。
“镜湖……”他低声念了一遍，眉头拧成疙瘩。
墨尘靠在墙边，一边舔着手背上的伤口，一边盯着他看：“你确定这玩意儿靠谱？”
“不是我确定。”帝逸之一边说，一边从布袋里抽出一本泛黄的册子，“师父给我的《天机图卷》里有提过这个地名。”
楚灵坐在对面，脸色依旧苍白，但她已经能稳住呼吸了。她抬眼看向帝逸之，轻声问：“镜湖……在哪？”
“北郊，一片荒废的林区后面。”帝逸之翻开图卷，指着其中一页，“这里有一段符文，说的是‘水镜映神光，静中藏真力’，应该就是指纯净之力。”
墨尘嗤了一声：“听起来像道家玄学。”
“这不是玄学。”帝逸之合上书，眼神沉稳，“而是封神榜碎片曾经留下的印记。镜湖不是普通的湖泊，它被封印过。”
空气一下就冷了几分。
楚灵低头看着自己微微发颤的手掌，刚才那场战斗耗尽了她的妖力，可就在她触碰地图碎片的一瞬间，体内的力量又隐隐躁动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了。
她没敢说出口。
墨尘看了她一眼，皱眉：“你没事吧？”
“没事。”她摇头，声音很轻，“就是有点累。”
墨尘没再多问，转头对帝逸之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们怎么去？现在这副样子，连站都站不稳。”
帝逸之沉默了一下，然后从布袋里掏出几枚符咒，分别递给两人：“这是我师父临行前给的恢复符，能帮你补一补元气。”
墨尘接过符咒，翻来覆去看了看：“你师父到底是谁？每次关键时刻都能拿出点好东西。”
帝逸之没回答，只是把剩下的最后一张贴在自己肩上，闭上眼开始默念咒语。
楚灵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忽然有些不安。自从她觉醒妖力以来，第一次感受到那种奇异的共鸣，就是在听到“镜湖”两个字的时候。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就像某种沉睡的东西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悄悄伸出手指，碰了碰地上那张地图碎片。
指尖刚一接触，一股微弱的蓝光从她皮肤下浮现，随即迅速消失。没人注意到。
“你们两个先休息。”帝逸之睁开眼，把符咒收好，“我去看看外面有没有动静。”
墨尘摆摆手：“你自己小心点。”
帝逸之点头，起身走到门口，拉开木门走了出去。
屋外寒风扑面，他站在台阶上，望着远处漆黑的树林出神。镜湖……那个地方，他小时候听师父讲过一次，说是天地间最纯净的水源之一，被至高神亲自设下结界。如果那里真的藏着封神榜碎片的一部分，那就说明他们的对手已经开始行动了。
而且，比想象中更快。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一看，是楚灵。
“你怎么出来了？”他皱眉。
“我想透口气。”她走到他身边，抬头看着天，“今晚的月亮……好像特别亮。”
帝逸之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果然，今晚月光格外清澈，照得整片林子泛起一层银灰色的光晕。
楚灵忽然开口：“镜湖……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是说你的妖力？”帝逸之看了她一眼。
她点点头：“刚才，我碰到地图的时候……它动了一下。”
帝逸之神色一凝，却没有立刻说话。
楚灵继续说：“我不是怕它控制我，我是觉得……它好像认识那个地方。”
“可能不只是认识。”帝逸之缓缓开口，“也许，它本来就是从那里来的。”
楚灵怔住了。
“别想太多。”帝逸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恢复体力，明天我们要出发。”
她轻轻嗯了一声，抬头看着他：“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帝逸之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当然。”
屋里，墨尘靠在墙上，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他听着门外两人的对话，嘴角微微扬起。
“镜湖……”他低声重复了一遍，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确实听过这个名字。
很久以前，在他还未踏入魔修之路时，家族里有个传说，说是在北方的深山里，有一片从未被人踏足过的湖泊，湖底埋着一段古老的秘密。而那段秘密，与封神榜有关。
他本以为那是长辈们哄小孩的故事。
但现在看来，也许是真的。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树缝洒进屋子，落在三人身上。他们已经收拾好了装备，准备启程。
“镜湖在北郊，距离这里大概四十公里。”帝逸之拿着地图走在前面，“那边没有公共交通，只能步行或者骑车过去。”
“骑车吧。”墨尘活动了下手腕，“总比两条腿快。”
“我……还能走。”楚灵扶着墙站起来，虽然脸色还是不太好，但至少能站稳了。
帝逸之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把背包递给她：“路上别勉强。”
他们走出据点，推着三辆老旧的自行车，沿着废弃公路一路向北。
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楚灵骑在车上，目光时不时扫向路边的树林。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们。
可当她回头去看时，却什么都没有。
“你在看什么？”墨尘骑在她旁边，随口问了一句。
“没什么。”她摇头，咬了咬嘴唇，“就是有点紧张。”
“紧张？”墨尘笑了一声，“这才哪到哪。”
帝逸之在前面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墨尘问。
帝逸之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向前方。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前方的路尽头，是一片雾蒙蒙的湖泊轮廓。湖面平静如镜，倒映着天空，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它吞噬了一样。
那就是镜湖。
楚灵的心跳忽然加快，体内的妖力再次躁动起来。
她知道，他们到了。
可她也明白，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