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都是骗钱的吧？看看这小年轻，连个正经工作都不干，天天扫地念经。”
帝逸之握紧了手中的竹扫帚，指节泛白。他低着头，继续把落叶聚成堆，耳朵却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你看他那身道袍都洗得发白了，装什么苦修啊？要真有本事，给我抓个鬼看看！”
笑声刺耳，几个游客边走边说，脚步声渐渐远去。帝逸之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鼻尖是青石板缝里长出的苔藓味儿，混着香炉燃尽后的余灰气息。
“我信的是道。”他在心里默念师父教过的话，“不是他们信不信我。”
他低头看着脚下铺满落叶的台阶，一寸寸扫净。风吹过道观屋檐下的铜铃，叮当响了一声，像是谁在耳边轻叹。
——
“进来。”
帝逸之推门进屋时，师父正坐在蒲团上，手里捻着一串檀木珠子。屋里点着两根线香，味道浓得呛人。
“符呢？”师父眼皮都没抬。
“在这。”帝逸之从布袋里取出一张符纸，双手递上前。
“画得像个鬼爬。”师父随手把符纸扔到桌上，抽出一本旧书甩过去，“《太上感应篇》，今晚前，背熟第三章，再画十张符。”
帝逸之伸手接住书，封皮破旧，边角卷起。他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符纸，笔迹歪斜，朱砂也晕开了。
“师父……我能不能问一句，为什么一定要练符？现在除妖不都靠法器和咒术吗？”
“你是在质疑我？”师父终于抬头，眼神如刀。
帝逸之脖子一硬，还是咬牙点头：“弟子只是想明白。”
“明白？”师父冷笑一声，“等你哪天画出能斩妖的符，自然就明白了。”
帝逸之没再说话，抱起书转身出门。
——
夜风凉，吹得屋檐下灯笼晃来晃去。帝逸之坐在道观外的石阶上，膝盖上摊着《太上感应篇》。他一手举着油灯，一手握笔，对着月光一笔一划画符。
符纸上的朱砂纹路忽然亮了一下。
他愣住了，眨眨眼，以为是灯光晃眼。可那光又亮了起来，细细一看，竟沿着符文游走，仿佛活过来似的。
“见鬼了……”他低声喃喃，凑近看。
朱砂的光越来越亮，像一条蛇在符纸上扭动。突然，整张符纸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定住，发出嗡嗡的震颤声。
帝逸之猛地站起来，手按在桃木剑柄上。
“这是……怎么回事？”
他伸出手，指尖刚碰到符纸边缘，一股热流猛然窜入掌心，顺着手臂冲上脊梁，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一样僵住。
眼前一黑，意识瞬间模糊。
——
“醒醒！”
有人在摇他肩膀。
帝逸之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头顶是漆黑的夜空。他坐起来，脑袋一阵眩晕。
“你怎么回事？”楚灵蹲在他身边，一脸担心。
“我……”帝逸之开口，声音沙哑，“刚才那符纸……它发光了。”
“符纸？”楚灵皱眉，“你没事吧？我路过道观门口，看见你倒在地上。”
帝逸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有没有看到符纸？它飞起来了！”
楚灵摇头：“我没看到什么符纸，只看到你一个人躺这儿。”
帝逸之猛地回头，地上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明明就在那儿……”
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脑子里还回荡着那种奇怪的震动感。
“你是不是太累了？”楚灵轻声问。
“我不累。”他盯着自己掌心，那里隐隐发热，像有什么东西烙进了皮肤。
“我得去找师父。”
——
“你说什么？”师父的声音冷得像冰。
“符纸发光了。”帝逸之重复了一遍，“它飞起来了，还发出了声音。”
师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拍了下他的额头。
“嗯……有点烫。”
“我不是发烧！”帝逸之急了，“我真的看到了！”
“你最近练符太勤，火气重。”师父起身走到窗边，拉开帘子，外面夜色沉沉，“回去休息吧。”
帝逸之站在原地，心里堵得慌。
“师父，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师父没回头：“不知道的事，别瞎猜。”
——
第二天清晨，帝逸之醒来时，发现掌心有一道红色印记，形状像是一枚古老的图腾。
他盯着那印记看了很久，然后抓起桃木剑，走出房门。
道观依旧安静，晨雾缭绕，钟声未响。
但昨夜的一切，真实得让他无法忽视。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低声自语。
远处，一只乌鸦落在屋檐上，嘎地叫了一声。
帝逸之抬头望去，那只乌鸦的眼睛，竟然闪着红光。
他心头一跳，握紧了桃木剑。
——
“你是……什么东西？”他低声问。
乌鸦歪头看他，嘴角缓缓咧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然后，它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晨雾中。
帝逸之站在原地，呼吸沉重。
他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而这条路上，藏着太多他还不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