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下的那声“咚”，像是谁在敲一面锈了千年的鼓。
陆无尘蹲在灵田边缘，指尖还沾着刚才埋下的咸鱼玉佩碎片。那三株锁链叶果然转向了它，叶片微微抖动，像听见了某种召唤。他没动，只把酒葫芦往肩上一甩，转身就走。
“小金！”他扬声喊，“别在那儿啃石头了，干活！”
五爪金龙正拿龙角撬一块青砖当篱笆，闻言尾巴一僵：“我这叫艺术性搭建！再说了，你让我围的那朵黑花，刚才花心闪了一下，我看它像是……眨了眨眼。”
“植物不会眨眼。”陆无尘头也不回，“是你眼花了。”
“可它还冲我笑了一下！”
“那你去跟它拜把子吧。”陆无尘一脚踹开丹坊后门，“先把药材清点完再说。”
赵无极已经在药架前站了半个时辰。他手里捏着一片刚采的锁链叶，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听见动静回头，声音干涩：“陆无尘，咱们得谈谈。”
“谈什么？”陆无尘靠在门框上，酒葫芦口朝下晃了晃，倒出半片发黑的叶子渣，“谈你又梦见自己跳脱衣舞了？”
“谈订单。”赵无极把叶子拍在桌上，“边境小宗要三百粒通脉丹，三天后交货。药王谷要两百粒‘凝神固魂散’，七日内到货。还有三个散修据点联合下单，要五十粒‘抗魔洗髓丸’——你知道这玩意儿炼一次得耗多少药材吗？”
“知道。”陆无尘掏出系统界面扫了一眼，“系统刚发任务：【连续三天完成订单交付】，奖励是‘随机神技x1’。”
“你还有心情接任务？”赵无极声音拔高，“原料根本不够！灵田那批锁链叶长得比龟爬还慢，童谣刚说新采的药有‘锈味’，药性滞涩，炼出来效果打折！我现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陆无尘这才抬眼。童谣站在角落，鼻子轻轻抽动，点了点头：“不是污染，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灵气。叶子看着绿，实则空心。”
“空心？”陆无尘眯眼，“灵田不是自带灵气循环吗？”
“循环是循环，但最近有些地方灵气淤积。”五爪金龙蹭进来，爪子上还沾着泥，“我昨天采药，路过那片黑花区，发现雾蒙蒙的，灵气浓得能舀出来，可边上那几株药草愣是一点没吸。”
陆无尘沉默片刻，转身就走。
“去哪儿？”赵无极问。
“灵田。”
——
灵田深处，那圈碎石围成的隔离区还在。黑花挺立，花心符文缓缓明灭，节奏稳定得像心跳。锁链叶缠着它的茎，根须交缠在泥土下，隐约泛着幽光。
陆无尘蹲下，从酒葫芦里倒出一滴混沌灵珠提炼的灵露，滴在锁链叶根部。灵露渗入土中，瞬间被吸得一干二净。
“吃相挺急。”他嘀咕。
抬手取出混沌灵珠，催动时间加速。灵田内光影流转，药草微微抽长，可那片锁链叶却只慢吞吞地伸展了一寸，远低于正常变异速度。
“系统。”陆无尘在心里喊，“解释一下，为啥我砸了灵力还涨不动？”
系统界面弹出：【检测到灵田生态结构异变，资源分配优先级被篡改，建议宿主介入调控】
“篡改？”陆无尘挑眉，“谁篡改？那朵黑花？”
【无法识别具体来源，但共生结构已形成微型循环系统，吸收效率高于普通作物】
陆无尘盯着那朵黑花，忽然笑了：“合着它不是寄生，是搞起了小作坊，偷偷分流我的灵气？”
五爪金龙凑过来：“那还围它干嘛？直接烧了！”
“烧了它，锁链叶也活不了。”童谣不知何时也来了，蹲在另一边，鼻子离土面三寸，“它们根系缠得太紧，强行分离，药性会崩。”
“所以现在是——”陆无尘站起身，拍了拍手，“我想扩产，它不让我扩？”
【叮——新任务发布：解决灵田资源分配失衡问题，奖励：灵田优化模块（试用版）】
“优化模块？”陆无尘冷笑，“你早干嘛去了？之前我躺着收菜，你不说有问题，现在我要干活了，你才跳出来？”
系统沉默。
“行吧。”他把混沌灵珠收回腰间，“看来这次不能靠摆烂了。”
——
丹坊后院，三人围坐一圈。赵无极摊开一张草图，是灵田的简易分布图。
“目前可采药材存量，仅够支撑五成订单。”他指着图上几块区域，“锁链叶、静心草、龙血藤，全卡在生长周期上。尤其是锁链叶，药效虽强，但受那黑花影响，药性不稳，炼丹失败率至少三成。”
“外购呢？”陆无尘问。
“不行。”赵无极摇头，“市面上的锁链叶纯度不够，杂质多，炼出来容易炸炉。上次我试了一次，差点把眉毛炸没。”
“招人呢？找几个炼丹学徒，帮你分担？”
“更不行。”赵无极冷笑，“你那配方能随便给人看？万一泄露，咱们这独家生意就黄了。再说了，谁信一个曾经被你控制跳脱衣舞的人会靠谱带徒弟？”
陆无尘摸了摸下巴：“那倒是，你形象确实受损严重。”
“少扯这些！”赵无极一拍桌子，“现在问题是——原料不足，人力不足，时间不足。你想扩大规模，就得解决这三个‘不足’。不然，订单越多，咱们越被动。”
陆无尘没说话，靠在酒葫芦上，目光落在系统界面上。
【任务：解决灵田资源分配失衡问题】
他盯着那行字，忽然轻笑一声：“系统爸爸，这次能不能给个‘躺着把厂扩了’的任务？比如【连续七天不干活，自动解锁量产模式】，奖励来个全自动采药机器人？”
系统界面黑了一下，然后弹出：【任务已锁定，无法替换】
“果然。”陆无尘叹气，“一到正事你就装死。”
他抬头看向灵田方向，眼神渐渐沉静。
过去靠变异、靠奇迹、靠系统发福利，灵田的产出像是天上掉的馅饼。可现在订单稳定，需求持续，不能再指望“哪天突然长出神药”这种运气。
得建立逻辑。
得主动管。
“小金。”他忽然开口，“明天开始，你别光跑腿了。”
“咋？”金龙抬头。
“你去灵田守着，记录每块区域的灵气流动、药材生长速度、还有那黑花的动静。每隔一个时辰记一次。”
五爪金龙瞪眼：“你让我当记账的？”
“对。”陆无尘点头，“你不是说它眨眼睛吗？那就盯着它，看它到底想干啥。”
“那童谣呢？”赵无极问。
“她管药性检测。”陆无尘指向童谣，“每批采收的药材，你都闻一遍，记下气味变化。有锈味、酸味、腐味，全标出来。”
“那你呢？”赵无极盯着他。
陆无尘低头，从腰间取下那枚咸鱼玉佩。玉佩微光闪烁，他指尖一用力，咔嚓一声，掰下一块碎片。
他蹲下身，将碎片埋进灵田边缘的一块空地，轻轻拍实。
“我试试。”他说，“能不能让这田，听我的话。”
话音落，三株新生的锁链叶同时转向玉佩埋入的方向，叶片轻轻摆动，像在回应。
——
傍晚，灵田边缘。
陆无尘坐在石凳上，酒葫芦垫在脑后。五爪金龙趴在一旁，爪子里捏着一块刻了字的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辰时，黑花区灵气浓度+30%，锁链叶生长+0.1寸。”
“记了一天，就这点变化？”陆无尘翻着木牌，“它就这么慢？”
“但它一直在动。”童谣蹲在另一边，手里捧着一片刚采的叶子，“你看叶脉，今天比昨天多了三条暗纹，像是……在进化。”
赵无极站在药架前，手里拿着一份新传来的订单。
“青阳宗执法堂，要一百粒‘破障丹’，五日内交付。”他念完，抬头，“你打算怎么办？”
陆无尘没答，只从酒葫芦里掏出那枚系统奖励的“灵田优化模块（试用版）”，点开。
界面弹出：【功能未激活，需完成生态诊断】
“诊断？”他冷笑，“你让我给田看病？”
他抬头，望向那片被碎石围住的黑花。花心符文正缓缓明灭，节奏稳定，像是在呼吸。
忽然，他伸手，将腰间剩下的咸鱼玉佩往泥土一按。
玉佩触地瞬间，整片灵田微微一震。
所有药材的叶片，齐刷刷转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