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尘的手掌还贴在赵无极的手腕上，那滴血已经不见，银纹却微微跳了一下，像是吃饱了打了个嗝。
他收回手，把酒葫芦往怀里一塞，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停住，从腰间摸出半块碎玉佩，在窗纸上划了一道。
纸面发出轻微的“滋”声，一道极淡的光点浮现在划痕尽头，三息后消失。
“这破笔又卡墨了。”他嘟囔着，打了个哈欠，眼皮沉得快粘在一起。
可他没走，也没睡，靠着墙根盘腿坐下，指尖点开系统界面。进度条还停在17%，跟昨夜一模一样。
“行吧，”他小声嘀咕，“咸鱼逆袭系统，咱不急，咱佛系等奇迹。”
天刚蒙蒙亮，静养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外门弟子探头探脑地往里瞧。见陆无尘靠着墙打盹，酒葫芦歪在肩头，他蹑手蹑脚地靠近，想看看病人死没死透。
刚凑到床边，陆无尘眼皮都没抬，冷不丁来一句：“再往前半步，我就举报你上个月在后山偷喂灵猪。”
弟子吓得一哆嗦，差点跪下：“你……你不是睡着了吗？”
“睡着了也能闻出你身上那股馊味。”陆无尘慢悠悠睁开眼，“三天没换袜子，还踩过毒蟾蜍窝，对吧？”
那弟子低头一看，脚边果然有只毒蟾蜍慢悠悠爬过，绿油油的背甲闪着光。
他灰溜溜退出去，临走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赵无极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
陆无尘没理他，只盯着系统界面。数据流缓缓滚动，经脉修复度：17.3%。银纹每三刻钟向前爬一丝，不多不少，像被谁掐着秒表在推。
“还挺守时。”他嘀咕，“比丹盟发俸禄准时多了。”
他从酒葫芦里倒出一滴酒液，混着点灵田泥土，滴在赵无极眉心。酒气一散，那银纹果然微微一颤，像是闻到了腥味的蛇。
“看来这酒没白泡。”他点点头，“下次试试加点姜，暖暖经脉。”
说罢，他调出系统菜单，翻到“咸鱼疗法”那一栏，找到“被动引导·低功耗版”，点开一看，标价50积分。
“我靠，这么贵？”他瞪眼，“上个月躺平一整天才赚30，这玩意儿比我命还值钱？”
系统界面那只咸鱼图标翻了个身，尾巴甩了甩，没理他。
“行吧行吧，”他叹口气，“花都花了，总不能让病人等我攒钱。”
他咬牙确认支付，界面一闪，弹出提示：【灵气涓流模拟已启动，持续三时辰，建议保持环境安静】。
话音刚落，赵无极眉心那滴酒液突然泛起微光，一缕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灵气丝线从酒液中延伸而出，顺着银纹缓缓渗入经脉。
陆无尘屏住呼吸，盯着系统数据。
修复度：18.1%……18.7%……19.2%！
“动了！”他差点跳起来，又赶紧压低声音，“真动了！这破药居然真管用！”
他咧嘴一笑，顺手从怀里摸出一张纸，用碎玉佩在上面划下银纹走向，准备做个记录。
划到一半，纸面突然又浮现几个光点，排列成奇怪的弧形。
他盯着看了两秒，一拍脑袋：“哎哟，这不就是灵田边上那道裂纹的走向吗？”
他挠挠头，把纸揉成团，扔进酒葫芦：“记这些干嘛，反正系统都存着。”
正说着，赵无极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嗯”，眼皮微微颤动。
陆无尘立刻凑过去，耳朵贴上他胸口。
经脉深处，传来极细微的“嗡”鸣，像是有根极细的弦被轻轻拨了一下。
“灵气……在转？”他瞪大眼，“虽然只转了半圈，还卡在手腕……但确实是自己动的！”
他猛地一拍大腿：“成了！这药不仅能修，还能激活！”
他跳起来，从酒葫芦里掏出剩下两粒丹药，放在掌心端详。乌黑的药丸上，银纹弯弯曲曲，像被谁用针尖划出来的锁链残痕。
“不能再省了。”他自言自语，“第二轮得加量。”
他取出混沌灵珠残余的那点能量，小心翼翼按进丹药表面，温养药性，防止挥发。
“现在的问题是——”他盘腿坐下，摸着下巴，“一株母草，三粒药，救一个人还勉强，再来十个，我得种到明年。”
他抬头看向灵田方向，眉头一皱。
修复草母株还被封印在三尺区域内，叶片泛着幽蓝光泽，根部那缕银须若隐若现，像是在地下悄悄延伸。
“得扩产。”他喃喃，“可怎么扩？总不能拿剪刀剪一根插土里吧？”
他盯着赵无极手腕上的银纹，忽然灵光一闪。
“等等……这纹路是活的，是药效的产物……要是把它当‘模板’呢？”
他立刻动手，用碎玉佩蘸了点酒液，把赵无极经脉上的银纹走向拓印下来，贴在灵田边缘的石壁上。
“系统，启动‘摆烂灌溉’任务。”他懒洋洋躺下，“目标：催生修复草分株。奖励：100积分。执行方式：我躺三时辰，你自动分配灵力。”
系统界面弹出确认框：【任务已发布，检测到宿主处于轻度疲惫状态，自动开启‘咸鱼舒适模式’，提供微风调节与背景白噪音】。
“还挺贴心。”他打了个哈欠，把酒葫芦垫在脑后，“来吧，让我看看什么叫‘躺赢’。”
他闭上眼，灵田深处，那株母草根部的银须轻轻一颤，缓缓探向拓印的银纹图案。
五爪金龙在空间角落翻了个身，嘟囔：“这味道……像那年封印里的血。”
陆无尘迷迷糊糊回了句：“吵死了，龙哥，让我再睡会儿。”
三时辰后，他被系统提示音吵醒。
【摆烂灌溉任务完成，奖励已发放】
【检测到新生根系一缕，与母株连接，尚未独立】
【建议持续投放模板能量以加速分化】
他揉揉眼，爬起来就往灵田跑。
母株根部果然多出一缕银须，正缓缓缠绕在拓印的银纹上，像是在“品尝”那上面的气息。
“有门儿。”他咧嘴一笑，“看来这药也懂‘抄作业’。”
他立刻把赵无极的银纹拓印复制了五份，贴满灵田一圈，又从酒葫芦里倒出几滴混着泥土的酒液，洒在母株周围。
“来，多吃点，快点生崽。”
正忙活，静养室方向传来一阵骚动。
他回头一看，几个外门弟子围在门口，探头探脑。
“他……他刚才手指动了！”一人压低声音，“我亲眼看见的！”
“不可能吧？都废了这么多年，能动也是抽筋……”
“可陆无尘那表情，像是真有戏。”
陆无尘走过去，一手插兜，一手晃着酒葫芦：“看够了吗？要不要我给你们每人发张观病情体验券？”
众人讪讪后退。
一人壮着胆子问：“陆师兄……赵师兄他……真能好？”
陆无尘瞥他一眼：“能好。但能不能好到揍你，得看我心情。”
那人缩了缩脖子，又忍不住问：“那……那药……还能再炼吗？”
陆无尘笑了：“问得好。下一批药，得加钱。”
“加钱？”那人一愣。
“对啊。”他晃晃酒葫芦，“一瓶酒，一株灵草，外加我躺三时辰的精神损失费——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那人愣了愣，忽然从怀里掏出一瓶酒：“我……我先预付一瓶！”
陆无尘接过酒，拧开一闻，眉头一皱：“这酒馊了。”
“那……那我再加瓶新的？”
“行。”他把馊酒倒进灵田，“废物利用，正好当肥料。”
他转身往灵田走，身后传来窃窃私语。
“他……是不是真有办法？”
“不知道……但赵师兄的脉，好像真的稳了。”
陆无尘没回头，只把酒葫芦往肩上一扛，低声嘀咕：“关我屁事……可既然躺都躺了，不如把这瓜种完。”
他走到灵田中央，蹲下，伸手轻触母株叶片。
冰冷的触感中，一丝微弱的搏动传来，像是某种生命正在苏醒。
他收回手，正要起身，忽然发现母株叶片背面，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极细的小字，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
“你种的不是药，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