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拱动，一截青铜色的断刃破土而出，刃身布满龟裂纹路，像是被岁月啃噬过的骨头。陆无尘蹲在灵田边，指尖沾着刚嗑完的瓜子末，顺手往断剑上一抹，那粉末竟被纹路吸了进去，泛起一丝微弱金光。
“哟，还挺挑食？”他嘀咕一声，目光落在旁边那块血泪凝成的晶体上。山川倒影还在缓缓流转，塔影正对着断剑根部，像在指路。
他没急着碰，反而把酒葫芦晃了晃，倒出一滴残酒，滴在自己指尖，然后轻轻按在断剑表面。
“你要是天道碎片，就亮一下；要是杂牌赝品，我就拿你当菜刀切黄瓜。”
话音刚落，断剑嗡鸣，青铜纹路里浮现出五个古字：鸿蒙道体·承。
陆无尘眨了眨眼：“好家伙，还带认证编号？”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红框警告：【检测到高维天道残片，融合失败率98.7%，建议宿主躺平装死，避免灵魂蒸发。】
“98.7%？”他嗤笑，“那不还有1.3%活路？我系统爸爸最爱干的事儿，就是把小概率变成大惊喜。”
他抬头看了眼头顶仍在低语“道种归位”的混沌巨兽，又低头瞅了瞅这截倔强冒头的破剑，忽然咧嘴一笑：“系统不让融，那我不融。”
“我——种它。”
话音未落，他双手掐诀，灵田之力如春潮涌动。泥土翻起，根须缠绕，竟将那断剑当成了灵药，一圈圈藤蔓般的灵气将其包裹，缓缓托起，直指眉心。
“种灵药要松土、浇水、晒太阳。”他一边操作一边念叨，“种天道碎片嘛……大概也差不多？”
他抬手一拍脑门：“浇水——就用你这破剑自己渗出来的道韵！晒太阳——咸鱼玉佩你给我亮一下！松土？行，我嗑个瓜子祭一祭田。”
瓜子壳落地，灵田震动，咸鱼玉佩忽然离体，悬于头顶，洒下一片淡金色光雨。光点落在断剑上，青铜纹路竟开始蠕动，像是活了过来。
“哎哟，还带发育的？”陆无尘乐了，“看来不是废铁，是幼苗。”
就在断剑缓缓没入眉心的刹那，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炸开。不是肉体的疼，而是识海被强行撑裂的感觉，仿佛有人拿把锈锯子在割他的记忆。
眼前画面闪现——
七岁那年，祠堂烛火摇曳，二叔手握判官笔，笔尖滴血，写下一个“囚”字。
玉佩碎裂声清脆，像是冰裂。
一个模糊身影挡在他身前，银发如瀑，轻声说：“别怕，我等你。”
陆无尘猛地一颤，差点松手。
“等我？”他咬牙，“等我干嘛？等我种地养你？”
他强撑着没退，反而把灵田之力全数灌入识海，像往干涸的田里猛浇灵泉。他忽然想起酒道人醉倒前那句“你种的地真香”，心头一震。
“对啊……灵田不是仓库，是育种皿。”
“天道碎片？那也是‘道种’。”
“既然是种子，那就别硬吞，得养。”
他闭眼，不再抵抗那股冲刷识海的风暴，反而引导它流入灵田深处。断剑虚影扎根于灵田中央，四周灵药自动环绕，形成天然阵法。咸鱼玉佩悬浮其上，光雨绵绵不绝。
系统提示音破天荒地正经了一回：【检测到天道碎片活性化，灵田升级为‘道田’，解锁‘道种培育’功能。】
陆无尘睁开眼，瞳孔深处闪过一瞬银灰。
耳边，极轻的一声女音响起：“等你九世了。”
他没愣住，反而笑了：“第九世才等到我？你这收成也太慢了点。”
他顺手摸了摸发梢，那里还沾着一点泥土，此刻竟微微发烫，像是被什么唤醒。
灵田中，一株原本枯黄的“无根草”悄然复苏，叶片舒展，浮现出细密银线，纹路竟与某人狐尾上的血脉印记如出一辙。
他没多看，只觉眉心一沉，天道碎片已稳稳扎根。
“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怕种田的。”
他仰头，直视混沌巨兽。
刹那间，视野变了。
他不再看到那遮天蔽日的躯体，而是透过层层道纹，窥见其体内九道断裂的法则，如九道深渊裂痕，彼此纠缠，却又彼此排斥。最深处，一道银灰色纹路微微黯淡，像是被什么封印过。
“命门？”他眯眼，“还怕被盯？”
他摸出酒葫芦，喝了一口残酒，酒意上头，头痛却奇异地缓了下来。更妙的是，那九道裂痕在他眼中愈发清晰，甚至能预判它们下一瞬的波动轨迹。
“醉能封道，那我醉着看道。”他咧嘴，“你怕的不是天道回归，是你自己漏了缝，还被人一眼看穿。”
他随手弹出一粒瓜子，指尖微动，灵力轻绕。
瓜子悬停半空，表面竟浮现出与魔神体内一模一样的裂痕纹路，分毫不差。
“原来如此。”他低笑，“你不是想夺回天道碎片，你是怕它被人种活了，反过来把你种死。”
他抬手，指尖轻点那枚悬浮的瓜子。
“下次见面，我不种地。”
“我种你。”
瓜子表面裂痕忽然延伸，蔓延至边缘，像是被无形之力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