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台前的灯牌闪了两下,刘好仃伸手拍了拍电源接口,没松动。他低头看了眼作战台贴出的倒计时表,今天是第七天,便签颜色从黄转绿,意味着“执行阶段”正式开始。
小吴正蹲在地上检查视频播放器的连接线,听见脚步声抬头:“刘工,茶水备好了,一次性纸杯,印了咱们那句‘它知道你回来’。”
“挺好,别整花的。”刘好仃把背包放下,拉开拉链取出三份打印好的操作流程图,一张压在演示机底下防风,另外两张递给小吴和小李,“别到时候客户问怎么装,咱们仨大眼瞪小眼。”
小李接过图瞥了一眼:“这版简化得可以,连‘动态遗忘’四个字都删了。”
“客户又不考职称。”刘好仃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茶是新泡的,味道有点涩,“他们只想知道机器会不会自己醒,醒得及不及时。”
话音刚落,隔壁展位的大屏正轰隆作响,虚拟动画里一台机械臂在火焰中腾空而起,配上解说:“全息感知,未来已来!”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这边三台旧机器安静地摆在桌上,屏幕循环显示着“系统待命”,墙上只贴着一张A4纸,手写体写着:“它知道你回来。”
过了快半小时,才有个穿工装的老技术员慢悠悠走过来,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嘀咕:“谁回来?”
刘好仃递上一杯茶:“您厂里有没有那种老设备,喊它三声都不理?”
那人接过茶,没急着喝:“我们车间那台2006年的折弯机,重启一次得十五分钟,操作员去上个厕所回来,得重新登录三次。”
“那您今天算来着了。”刘好仃按下演示机按钮,屏幕瞬间亮起提示音:“系统已唤醒,等待操作。”他指着波形图,“它不是一直醒着,是您一靠近,它就醒了。”
老技术员凑近看:“没接摄像头吧?这咋知道的?”
“动作加视线双识别。”小吴在一旁接话,“人一回头,系统提前0.2秒准备响应。”
“比我还灵。”那人笑了,“我们班组长回头都得吼一嗓子才有人搭理。”
刘好仃也笑:“机器比人懂事,有时候就差这一下。”
又陆续来了几个驻足的,有问成本的,有问改装周期的,刘好仃一一答了,语气不急不慢。没人围观,但他们说话的声音慢慢把人吸引过来。有人试着手一抬,屏幕立刻弹出提示,惊得“哎”了一声:“还真灵!”
中午饭是盒饭,刘好仃蹲在展台后头吃,小李端着饭过来:“上午记了八家咨询,五家要了联系方式。”
“不错。”刘好仃咬了口青菜,“不是咱们厉害,是他们太难了。一台机器停一天,损失几千上万,谁不想让它快点醒?”
下午两点,他们转战本地一家合作厂。原定三点停机演示,刚搭好设备,厂方主管跑来道歉:“订单加急,生产线不能停。”
小李皱眉:“不停电,热接入风险不小。”
刘好仃已经打开远程监控界面:“风险咱们上个月就排过了。你调出宁波那台机的热更新记录,照着走一遍。”
小李愣了下:“您早准备了?”
“计划里写着‘突发不停机’应对方案。”刘好仃敲了敲平板,“第18条,你忘了?”
十分钟后,系统接入完成。刘好仃戴上安全帽,站到流水线旁,冲围过来的客户们扬了扬手:“我们不挑时候,它也不挑。”
他朝操作区一指:“小王,来一遍。”
小王走进工位,头一抬,改装pLc屏幕“叮”地弹出提示:“系统已唤醒。”
现场没人说话。几秒后,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低声问:“这状态能扛住连续三班倒?”
“它比人更会等。”刘好仃说,“累了,它知道缓两秒;你回来,它立马接上。不是不坏,是坏了也能抢回来。”
那人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掏出手机拍了段视频,发了个语音:“老张,来看看,这玩意儿真像能用。”
傍晚收工,作战台贴出第一张绿色便签:**已预约试用 - 东莞某五金厂**。接着第二张、第三张……一共五张,整齐排开。
小陈抱着资料回来,把一叠名片摊桌上:“十七家深度咨询,一半问改装细节,一半关心培训怎么搞。”
“培训照着故事讲。”刘好仃翻开协作平台,“周二晚上七点,第一场,主题还是那句——‘它知道你回来’。”
“技术部那边说,能不能加点专业术语撑场面?”
“加了,客户就走了。”刘好仃合上电脑,“他们要的不是多聪明的系统,是别再半夜被报警声叫起来。”
第二天一早,深圳工业技术展的主会场人流量开始回升。有个穿西装的年轻人在展台前站了许久,反复看演示视频。
刘好仃递茶:“您厂里也有老机器?”
“不止有,还有一堆。”年轻人接过茶,“我是做代运营的,管着珠三角十二家小厂。你们这个……真能三天改完一台?”
“能。”刘好仃拿出客户名单,翻到标记“三类”的一页,“您这几家,设备年头久,预算紧,我们专为这种机子调的方案。两个模块,三天,不影响排产。”
“要是改了没效果呢?”
刘好仃当场打开协作平台,共享“试用预约表”:“三日上门,无效免费拆回。您签个字,我们明天就能动工。”
年轻人盯着屏幕看了五秒,忽然笑了:“你们这打法,跟别人真不一样。”
“我们不是卖高科技。”刘好仃把笔递过去,“我们是给老机器续命的。”
对方签完名,临走前回头问:“那个标语——‘它知道你回来’,是谁想的?”
刘好仃没回答,只拍了拍演示机的外壳。屏幕正跳出提示:“系统已唤醒,等待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