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在醒黛跟前得脸的奴婢罢了，平日里仗着主子宠爱，就敢在院子里横着走。
她也配来盘问她？
落凝猛地抬起了头，脖颈绷得笔直。
“二公子吩咐过，不许我近前伺候。”
“我哪敢违抗？难道你想让我忤逆主命，担个以下犯上的罪名不成？”
“怎么？”
她冷笑一声。
“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会主动去巴结二公子，好跟你家主子称姐道妹，平起平坐吧？”
熙春一听，脸色唰地涨红。
眉毛一竖，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落凝。
“这种话你也敢说？”
“也不照照镜子，你算个啥东西！不过是个下等婢女，仗着几分姿色就敢口出狂言？”
落凝憋了许久，早已受够了这帮人趾高气扬的模样。
如今终于逮着机会出气，心中畅快无比。
她冷嗤一声。
“我配不配，轮得着你来说？”
“今天我心情好，懒得跟你绕弯子。你若真有事，便痛快些，若只是来找茬儿撒气，那恕我不奉陪。”
“你直说吧，找我干嘛？别浪费我的时辰。”
司知芮要她铲除醒黛肚子里那个孩子。
这孩子来得蹊跷，若是生下来，必将动摇府中格局，甚至危及司知芮的地位。
而落凝，正是被选中的那把暗处的刀。
要是顺手摸清醒黛的底细，找到趁手的机会，那就更妙了。
一举两得，既除隐患，又立功绩，将来在主子面前也能多一分倚重。
熙春看她油盐不进，火气噌地窜上脑门。
她原本还想着以势压人，逼她低头认错。
可眼下这副模样，分明是半点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冷哼一声，猛地伸手抓住落凝的手腕。
“小娘找你，自然有要紧事。”
“具体什么，你跟我去里屋，自然就知道了！”
她拽着落凝就要往里走，脚步急促。
落凝被拉得一个踉跄，身子猛地向前一倾，险些摔倒。
心里火气直冒，胸口起伏剧烈。
她猛一用力，手腕狠狠一甩，挣开了熙春的钳制。
“我会走，不用你拖！”
她低头扯了扯被捏皱的袖口，指尖微微发颤。
随即迈步就往里走。
掀开帘子，人已经进了内室，衣角一晃，消失在重重帷帐之后。
一眼都没看主位上的醒黛，连个最起码的礼数都省了。
她直接走到旁边那张玫瑰椅子前，一屁股坐下。
双手搭在扶手上，指尖轻轻敲着雕花木边。
“秦小娘叫我是有事？”
“直说吧，我可没那么多功夫陪你耗着。”
醒黛稳稳坐在榻上，手里轻轻转着一只白玉茶杯。
落凝这副德行，她脸上没半点恼意。
可那双清亮的眼睛，却一寸寸扫过落凝的全身。
良久，她才把茶杯轻轻放回案几。
“今儿找你来，是给你一次机会。”
她缓缓开口。
“能不能抓住，就看你了。”
“只要你真能拴住二公子的心，你往后才算主子。总比现在，借着二少夫人的权势，当个奴才强。”
这话猛地在落凝心头炸开。
落凝猛地睁大双眼，瞳孔剧烈收缩。
原本那副趾高气扬的架势，在一瞬间崩塌得干干净净。
“唰”地一声，她猛地从椅子上面站起身来。
动作太急，身体晃了一下，险些撞翻了旁边那尊青瓷海棠花瓶。
瓶身晃了晃，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可她顾不上这些，花瓶倒了又如何？
她眼下什么都顾不得了。
“你……你不是在哄我？这……这怎么可能？可二公子待我……冷得跟冰一样，连正眼都不愿多瞧一下。他……他怎么可能……会对我动心？会留我在身边？”
她反复问自己，这醒黛到底想干什么？
为何要对我说这种话？
莫非是想借我的手，去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等事败了，拿我当替罪羊？
醒黛看着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却只是嘴角轻轻一扬。
片刻后，她终于开口了。
“这事儿不难。我早就给你想好了办法。你扮成我。趁着夜色，换上我的衣裳，用我的发饰，连身上的香也要换成我惯用的那种。等事情成了，二公子就算事后察觉，想反悔也晚了。”
这话猛地劈进落凝的脑海。
她先是一怔，整个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紧接着，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忽然亮得吓人。
之前被似云吓得冷汗直流的恐惧，全在这一瞬间被冲得干干净净。
她猛地挺直了腰板，背脊挺得笔直。
嘴角高高扬起，眼睛弯成月牙。
“秦小娘真是厉害！能让二公子这么疼，果然是与众不同，心思缜密，手段高明！这主意……太绝了！简直是神来之笔！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您可真是我的贵人！”
熙春一听这话，顿时扬起下巴。
“那当然！小娘的脑子，是你这种整日只会端茶送水的奴才能揣测的？小娘想做的事，哪一件不比你们强百倍？”
落凝听着，嘴角悄悄往下一撇。
这熙春，不过是个摇尾乞怜的狗罢了。
仗着在醒黛身边伺候久了，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等哪天她落凝真正上位，站稳脚跟，非得让这熙春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可眼下，这些都不重要。
最要紧的，是抓住二公子这根救命绳。
只要攀上了他，往后别说半个主子，就是整个宅院，她也有机会踩在脚下。
她脸上的笑立马又浓了几分。
“那……那接下来咋办？您快教教我！我该怎么做？什么时候换衣服？要不要化妆？香要怎么点？这些细节，您可一定得跟我说清楚！”
醒黛没动，只是轻轻招了招手。
落凝立刻凑上前。
她弯下腰，耳朵紧紧贴到醒黛嘴边，生怕漏掉一个字。
醒黛压低声音，一字一句，悄悄交代。
“一会儿，让熙春给你梳头。衣裳、首饰，全照我平时的样子来。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能差。”
“等天黑了，熙春去云烟院，想法子把二公子给请过来。”
她继续说道。
“你呢……”
她顿了顿，目光微微抬起，扫过落凝那张因激动而泛红的脸。
落凝一边听，一边拼命点头。
醒黛这人，真是她的福星！
她心里不停地念叨着，几乎要跪下来磕头谢恩。
这么大一块馅饼，居然就这么不偏不倚地砸到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