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是醒黛笨手笨脚的,连梳个头都出错。”
她轻描淡写地说着,语气中透着无奈与包容。
“似云急了说她两句,结果谁知道她就哭了,眼泪还弄湿了我的衣裳。”
这话看似替醒黛开脱,实则句句诛心。
三言两语,把责任全推到醒黛身上。
司知芮说得条理分明,俨然一位宽容大度的主母。
墨瑾昱一向讲究规矩和体面。
按常理推测,他必然维护司知芮。
顶多训斥似云两句,场面也就过去了。
以他的性子,或许会说一句“莫要太苛责下人”,但绝不会深究。
毕竟一个丫头的眼泪,根本不值得他在意。
司知芮心中笃定,目光扫过墙角的身影,嘴角掠过一抹冷笑。
可墨瑾昱,一眼都没看司知芮。
他大步走向蜷缩在角落的醒黛,眼神死死盯在她身上。
醒黛察觉到他的目光,身体抖得更为厉害了。
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可还没等她站稳,一只铁钳般的手猛地掐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猝不及防。
是墨瑾昱。
他一把拽住她,力气大得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拧断。
醒黛疼得闷哼一声,整张脸一下子没了血色。
下一秒,墨瑾昱粗暴地抓住她的宽袖。
他狠狠往上一扯,露出一截纤细白嫩的手臂,肌肤本该如凝脂般细腻,此刻却触目惊心。
上面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指印!
旧伤还未消散,新伤更是红肿破皮,层层叠叠在一起,惨不忍睹。
似云吓得喘都不敢喘,双手死死攥着衣角。
司知芮脸上的笑意也瞬间冻结。
墨瑾昱的脸更是黑得吓人,怒意翻涌却压抑至极。
“刚才的事,我全看到了。”
他指着醒黛手臂上的伤,声音低得像结了霜。
“你说只是说了两句?让一个下人当众对她动手打骂?”
他缓缓转头,目光盯在司知芮脸上,一字一句地质问。
“司知芮,你就是这样管教身边人的?”
司知芮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僵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当着那么多奴仆的面,墨瑾昱竟为了一个通房丫头,毫不留情地训斥她?
这让她以后怎么立威?
怎么在府里抬头做人?
可她不能慌,绝不能在他面前乱了阵脚。
这事能轻也能重,全看他一句话。
“夫君别生气。”
她微微侧身,姿态优雅地低下头。
“都是似云太冲动,护主心切,才闹出误会。我也疏于管教,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
她主动担了些责任,毫无推诿之意。
这样的应对既保全了他的颜面,也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
“只是……”
她语气一转,眼角余光扫过还跪在地上的醒黛。
“我倒是忘了,醒黛妹妹本来就是伺候人的。许是太久没做事,手脚不太麻利罢了。”
“既然她在我这儿总是出错,服侍也不周到……”
她悄悄留意墨瑾昱的表情。
“不如让她回屋子去吧?”
她声音温软,带着几分试探和谨慎。
这是她想到最稳妥的办法了。
似云出了这种事,若还留在眼前,只会让气氛更尴尬,甚至可能激怒墨瑾昱。
把人送走,也好彻底撇清关系,省得再生出什么风波来。
“也好避免她笨手笨脚的,哪天不小心惹您不高兴。”
她语气柔和,话里话外都在为墨瑾昱着想。
可谁又能听不出,那温柔语调下藏着的讽刺与不屑?
墨瑾昱没马上回应。
他一袭玄色锦袍,袖口银线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片刻后,他才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刀般扫向双腿发软的似云。
似云膝盖一软,整个人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坚硬的地砖上。
“二公子饶命!我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她语无伦次地磕着头,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墨瑾昱嘴角一扬,那笑容极浅。
他把目光转向司知芮,眸光淡淡。
“让她回自己院子?”
他反问了一句。
“刚才我在外头听得清清楚楚。”
“你一张嘴就是骂人奴才,话里话外全是羞辱。”
“好像她连你院里那只狗都不如。”
司知芮心头猛地一沉。
他全听到了!
“既然似云服侍你不周,身份又低……”
墨瑾昱忽然换了语气,声音慢了下来。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踱步向前。
“那就给她抬个身份好了。”
司知芮猛然抬头,满是震惊。
只见墨瑾昱站定身子,一字一句。
“抬她做妾。”
司知芮像被一道惊雷劈中了一样,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瞬间煞白。
这怎么可能?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怒火与恐慌交织翻腾,几乎要冲破理智。
“往后,也算是半个主子。”
“我倒要看看,以后谁还敢随便打她骂她?谁还敢不把她当回事!”
醒黛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二公子……
说要让她做妾?
还是她此刻正身陷一场荒唐的梦境之中,未曾醒来?
“不过,做妾也有高低之分。”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司知芮的脸上,眼神含着几分讥诮。
“怎么安排,就由夫人你自己定吧。”
他语气平静,像是把一把刀轻轻搁在了她的掌心。
司知芮怔住了。
醒黛也僵在原地,脸色瞬间惨白。
这种后院里丫头闹脾气的事,哪家府邸没有?
平日里打骂几句、发落一顿也就罢了。
怎么偏偏到了她这里,就成了这般局面?
司知芮彻底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墨瑾昱目光扫过她僵硬的脸,眼眸冷若寒潭。
“怎么?”
明显,他已经不高兴了。
不等她回答,他直接伸手握住她有些发凉的手指,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
“夫人是想纵容你的丫头,随意欺负我墨国公府的人吗?”
他特意加重了“墨国公府”这几个字,仿佛在提醒她这里是哪里。
“这事要是传出去……”
他顿了顿,目光微眯,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要把丞相府的体面,和国公府的规矩并列摆出来,司知芮便再无退路,只能乖乖就范。
司知芮的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指甲早已掐进掌心,刺痛蔓延至神经。
“夫君说得对。”
她的声音微微发抖,但仍努力撑着,不让姿态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