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上的风像刀子一样呼啸。凯将冻僵的手指凑到嘴边呵气，白雾在暮光中迅速消散。芬恩靠在一块风蚀岩柱下，肩膀的肿胀已经蔓延到脖颈，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嘶声。
“必须处理伤口……”莉娅颤抖的手指解开芬恩的衣领，倒吸一口凉气——皮肤已经呈现出不祥的青黑色，“冰里有毒。”
铁砧半跪在众人外围，厚重的铠甲上覆满冰晶，符文光芒微弱但稳定。莱恩在雪地上不安地来回踱步，琥珀色的眼睛不断扫视天空，喉咙里滚动着预警般的低吼。
“什么毒？”凯撕下一截斗篷内衬，递给莉娅当绷带。
“某种……神经毒素……”芬恩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的药箱……蓝瓶子……”
托姆立刻翻找起来，小脸紧绷。突然，他僵住了，仰头看向天空：“那是什么声音？”
一种奇特的、如同金属摩擦的尖啸从云层上方传来。凯的血液瞬间冻结——那不是风声，也不是落石。
“卧倒！”
阴影掠过雪地。一个翼展超过二十英尺的庞然大物俯冲而下，狮身鹰首的轮廓在夕阳下泛着青铜色的光泽。狮鹫！
铁砧瞬间展开防御姿态，但狮鹫的目标不是它——锐利的鹰爪直取最瘦小的托姆！
“不！”凯扑向男孩，抱着他在雪地上翻滚。狮鹫的爪子擦过凯的后背，撕开斗篷和一层皮肉，鲜血立刻在雪地上泼洒出刺目的红。
“凯！”莉娅的法杖顶端亮起奥术光辉，但咒语还未成形，第二只狮鹫已经从侧面袭来！
铁砧的重拳呼啸而至，砸在狮鹫的侧翼。骨骼碎裂的声响伴随着凄厉的尖叫，但受伤的猛禽反而更加狂暴，鹰喙狠狠啄向铁砧的头盔缝隙！
莱恩展现了惊人的弹跳力。他像真正的狼一样跃起，尖锐的犬齿咬住狮鹫的后腿肌腱，硬生生将这头巨兽拽得失去平衡！
“芬恩！药！”凯忍着背部的剧痛，将托姆推到一块岩柱后。药剂师已经自己注射了某种淡蓝色药剂，颤抖的手又掏出一个猩红色小瓶：“接住！”
凯凌空抓住瓶子，立刻明白了芬恩的意图。当第三只狮鹫俯冲时，他猛地将瓶子砸在面前的雪地上——
轰！
一团刺鼻的红色烟雾爆开，迅速形成直径十英尺的雾团。狮鹫发出厌恶的尖啸，本能地避开这种它们最讨厌的气味。
“硫磺和……龙血藤？”莉娅惊讶地看向芬恩。
药剂师虚弱地点头：“狮鹫……讨厌……龙的气味……”
这个临时的防御圈给了团队喘息之机，但问题远未解决。五只成年狮鹫在上空盘旋，其中一只的巢穴就筑在不远处的悬崖上——它们把团队当成了入侵领地的威胁。
“我们得离开这片开阔地！”凯扫视四周，指向百码外的一处岩缝，“那里！”
铁砧打头阵，用身躯为众人抵挡狮鹫的扑击。莱恩叼着芬恩的衣领拖行，莉娅扶着凯，托姆抱着药箱，一行人跌跌撞撞地向掩体移动。
就在距离岩缝还有二十步时，最大的那只狮鹫——头顶有金色羽冠的雄性首领——发动了致命突袭！
它没有俯冲，而是从正面急速逼近，展开的双翼掀起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凯绝望地意识到：来不及了！
突然——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从岩缝方向传来。狮鹫首领痛苦地嘶鸣，胸前炸开一团羽毛和血肉。
“快过来！蠢货！”一个沙哑的女声吼道。
岩缝处站着三个披着毛皮的身影，最前面的女人手持一杆造型奇特的长管火器，枪口还冒着青烟。她的眼角有一道延伸到下巴的伤疤，灰白的头发编成无数细辫。
山民！
凯没有犹豫，拽着同伴冲向岩缝。狮鹫首领还想追击，山民女人又开了一枪，这次打在它前方的雪地上作为警告。猛禽终于退缩了，发出不甘的尖啸，带着族群飞回巢穴。
岩缝内部比想象中宽敞，山民们熟练地点燃了某种散发着松脂味的油灯。凯这才看清救命恩人的全貌——女人至少六十岁，但腰板挺直如标枪，另外两人是年轻的男女，显然是她的子女。
“我是玛尔娃，石语氏族的。”女人收起火器，锐利的目光扫过这支奇怪的队伍，在铁砧身上停留得格外久，“你们要么非常勇敢，要么非常愚蠢——敢在交配季节横穿狮鹫领地。”
芬恩已经瘫倒在地，毒素让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莉娅顾不上礼节，直接问道：“有解毒剂吗？”
玛尔娃的女儿——一个有着同样锐利眼神的年轻姑娘——蹲下来检查伤口：“冰爪蝎的毒。我们有办法。”她从腰间的皮袋里取出一个骨制小瓶，将里面的黑色药膏涂在伤口上。芬恩立刻发出一声介于解脱和痛苦之间的呻吟。
“谢谢……”凯艰难地说，背部的伤口开始火辣辣地疼。
“别急着道谢。”玛尔娃拿出一个皮质酒袋递给他，“喝了。然后告诉我，为什么一个农民、一个病弱法师、一个半死不活的药剂师、一个狼孩、一个小孩，还有……”她眯起眼睛，“一副会走路的古老铠甲，要冒着生命危险去苍穹之冠？”
酒液像熔岩一样滚下喉咙，凯的视线模糊了一瞬。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喃喃道：“救我妹妹……从龙那里……”
黑暗笼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