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南理解,人心这种事情最难揣测。
“没关系,要是后面再有人找你帮忙,能拒绝就拒绝。”安以南还是喜欢厉野知道亲疏有别这句话。
上辈子她认识一个男人心地善良,每天帮寡嫂和亲戚免费干活,还帮忙倒贴钱进去,不懂亲疏关系,最后家里媳妇病重没钱,向人借钱,却一分钱借不到。
“这点我清楚。”厉野抓住她的手腕,眼里浮现一丝笑意。
安以南也忍不住嗔了他一眼。
厉野的心痒痒起来,想要凑上去亲她一口。
可躺在婴儿床的小满月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厉野黑着一张脸,在安以南揶揄下,抱起小满月,发现她居然是装哭,不由怒极反笑。
“你真是我的小祖宗。”
小满月可听不懂他的话,就知道一个劲地“咯咯咯!”笑起来。
又过了几天,宋雅君神清气爽地来找她。
“我婆婆要回去了,安以柔要跟她一起回首都。”
她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让安以南眼冒金星,迷惘地说:“她们相认了?”
“对,我把这件事捅到安以柔面前,还特意说我婆婆家世可是在首都出名的,她一心动,就跟你妈妈吵起来。”
“安以柔没想到亲妈不是亲妈,王荷才是她的亲妈,再加上她也不想养在医院的安以建和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安母,两个人就彻底闹掰了。”
宋雅君说了一长串的话,口干舌燥。
安以南顺势递给她一杯凉茶,
宋雅君一饮而尽,最后又补充一句:“你放心,你妈跟安以柔闹掰后,你家男人特意找她找了扫大街的活,还签了断亲书,以后她不会缠上你家。”
她一口气把事情说完。
厉野正好拿着那张断亲书回来,听到宋雅君已经提前把事情说清楚,也就懒得再复述一遍,直接将断亲书递给了安以南。
安以南很吃惊,望着安母在纸上摁的手印,再看向厉野。
厉野脊背挺直,浓密的睫毛垂下,唇角微微勾起,居然有几分腹黑的气质。
宋雅君过来是想告诉安以南这个好消息,结果看到两夫妻在对视。
她留下来,多尴尬。
因此宋雅君找了借口,连忙回家去见茹茹。
宋雅君走后,安以南仰起头问他:“这件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厉野看了一眼在睡觉的小满月,压低嗓子说:“我是不想让你担心,况且我也不想让你妈一直纠缠不放。”
“所以你给她找了一份临时工,顺便签下断亲书?”
厉野点了点头,唇角勾起,眼神平静得很:“有这份断亲书在,她跟你从此以后都没有关系。”
“况且这份临时工的一个月工资十五块钱,安以建住医院每月都要花七块钱,加上房租和粮食,很快就会入不敷出。”
厉野的话,令安以南恍然大悟。
她还以为厉野真的是好心,没想到后面还给安母挖坑了。
当工资入不敷出,后面的日子可就不好过,安母那时候再反悔已经来不及。
安以南想通后,睥睨面色冷峻的男人,低声说了一句:“你真是好算盘。”
厉野也不恼,而是大方地接受夸赞,轻声问:“要洗头吗?厨房里的水已经烧好。”
“要!”
自从在医院生下孩子后,安以南直到今天都没洗头,头发痒得要死。
如今听到厉野说要去带她洗头发,欣然答应。
院子里,孟招娣也一起来帮她洗头发。
很快,擦头发的活就交给了厉野。
孟招娣则是进房间去看看小满月有没有醒过来。
安以南躺在藤椅上,舒服地眯着眼,身后是厉野在帮她绞干头发。
春风拂面,安以南的心变得宁静无比,耳边听到的也是厉野的呼吸声,还有遥远的风声。
火车轰鸣不断,王荷心情烦躁地望着非要主动认亲的安以柔,“我说过,我给你一笔钱,你也不用非跟着我回首都。”
“妈,你说什么呢?好歹我也是你的女儿。”
安以柔温柔地笑起来。
自从知道王荷才是她的亲生妈妈,安以柔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还有愤怒。
可是当知道王荷的背景不简单,安以柔的脑海里就快速想到一个计划。
她既然有这么厉害的亲生妈妈,为什么不利用起来呢?
只要利用起来,哪怕要弯腰,赔笑那又如何。
只要她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只要她过得比安以南越来越好。
一切都值得!
她已经失去周严,还在走之前把周大清送到乡下去插队。
安以柔认为自己已经失去很多,眼下她必须打起精神抓住眼前唯一能让她走上青云路的梯子。
王荷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
当时她故意要求安以柔真想跟自己走就不要带走周大清。
可是她错估安以柔的狠心,忘记她继承自己的一半冷血。
以至于当安以柔说已经帮周大清报名下乡后,王荷已经没有后路。
算了,就让她跟自己回首都。
随随便便给她找份工作打发她。
王荷信心满满。
两母女心怀鬼胎地相视一笑。
火车恰好进入隧道。
安母那边还做着美梦,心里幻想着自己居然拿到城里的工作,虽然是临时工但是说出去多有脸面。
她一时冲动,都忘记安以建还在医院等她今天送饭过去。
此时安母还没意识到这份临时工的工资,在后面完全养不活她们两个人。
等她后面反应过来时,悔之晚矣。
安以建被她从医院接出来省钱,可是每个月光是他的医药费就要一笔花销,再加上安以建走不了路,还要靠着她养活。
一时之间,家里的重担让安母喘不了一口气。
尤其是儿子躺在床上,天天使唤她。
安母陡然生出想要掐死他的冲动。
早知道当时就不该签断亲书。
不然,她过不下去还能去安以南家撒泼打滚,要点好处。
现在好了,安以建就是累赘!
安母怨恨地盯着曾经疼爱有加的亲儿子。
*
与此同时,两个干瘦的一男一女从火车下来。
其中有个人瑟缩着脖子说:“咱们不跟厉野他们打招呼就要找他,会不会讨人嫌。”
另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女人怒道:“什么叫讨人嫌?我当年辛辛苦苦生下他,他倒好现在当了团长还瞒着我,要不是我偷听到赵春花那个女人找厉野给妯娌儿子托关系当兵,不然我就要被他瞒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