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还真是热闹,回去的时候张野他们还在喝,不过沈语棠已经离场。
续了摊,喝到起兴,陆砚破天荒接连来了两个视频电话——刚开始一惊,以为会有顾南乔,却不想是没事几乎不联系的颜朵和开口就气急败坏的苏棠。
前者好说,镜头一转,陈禹和几个男人喝酒的画面,比任何说辞都管用;
后者就炸裂了,当着哥几个的面,开口第一句就嚷着‘陆砚你个没良心的,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全是通话中,你是不是在跟别的女人聊天’。
此言一出,陈禹立马出来作证,说‘是的’。
随后局面开始混乱......隔着屏幕,四男两女划拳、喝酒,直到苏棠妈妈偶然抓到自家女儿带着未成年堂妹......
由于画面掐断得太快,未来,仍给苏棠留了很多解释空间用以挽尊。
最后那对情侣回来、老板娘关上门,众人才结束。
“呼!”
冷水浇过脸庞,思绪回归当下:
今天上午可以带陈禹去周边逛逛,把人送走以后就考虑他给的那些省钱的法子,验证其可行性;
再者,下午客人走后接着动工,把第三间房拆了,争取明后两天把三楼的所有墙面刷完。
“笃笃!”
哟,语棠丫头酒量进步啦,第二天能起早了。
含着牙刷‘咔哒’打开门——是陈禹。
跳过寒暄,他沉声说道:“砚哥,我想昨天我已经铺垫得差不多了。”
“嗯?”
风衣长裤皮鞋,对方穿着佩戴得规整。
陆砚全然不知他说的铺垫是什么,却对其清醒而深邃的眼神感到凝重。
他意识到了什么,心里突突直跳,当即去洗手台清了口里的泡沫。
......
不比早餐铺子的辛苦,沈秀娥每天可以睡到六点多钟才起。
多年来的习惯让她早晨只需要花六七分钟解决洗漱,便可以去灶房烧水做早餐,不管是面条还是粥点,总可以在七点二十左右做好。
而沈语棠一般要到七点才会起来,穿戴洗漱花二十分钟,再用二十分钟帮忙打扫,吃过早餐后去镇上的师俭堂学艺。
最近丫头勤快了些,常常起得跟她一样早,还会帮忙收拾收拾客房。
她理解。
沈秀娥是过来人,有什么不理解的呢?
理解和支持是两码事,她不看好、也不支持女儿的选择,却从未出声打击过,想着某天撞到南墙、自己走过一遭了,自然会懂。
话虽如此,人总是矛盾的,如今离南墙也差得太多了呀......
“语棠,快迟到了喏!”
她这个做家长的看着干着急——哪有在人家面前表现几天,刚刚把勤快的印象立起来,就三番两次赖床的?
做人最忌讳的就是想一出是一出,早知如此,还不如开始就懒一点、后面再慢慢改观呢!
“沈语棠!”
声音大了三个度,沈语棠打了个激灵,把身子缩紧了些。
“......几点了?”
“哎,我想想啊,大概你陆哥已经出去二十分钟了。”
当说到‘陆哥’的时候,沈秀娥刻意咬字重了些,显然,她私下已经调侃惯了。
床上的姑娘听后没害羞,甚至没多少反应,拉扯被子拢起来,靠上床头柜坐了会,才开始慢慢穿衣服。
此时,沈秀娥已经帮忙把面条端了过来,又气又笑:
“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半杯酒你睡了一整宿。那米酒也才十几度啊。”
“姆妈,面条糊住了。”
她把披肩的长发束成辫子,看着碗里泡得发白的面。
“哎呀,将就对付一口吧,就当这是你陆哥吃剩的。”
每个人都有好几副面孔,八面玲珑的老板娘更是如此。
也只有对其特别熟悉的沈语棠才清楚,自家家长有多么喜欢开玩笑。
索性只要没外人在场,她还是能招架的。
扎好师俭堂规定的辫子,换上相对潮流显得朴素的服饰,去洗手间的时候顺手拍了下沈秀娥的胳膊,冲着轻轻一笑。
......
震泽镇除了慈云寺,还有个相对不那么出名的谭寺,寺门口有条街,叫宝塔街,只有四百余米。
两人婉拒了民宿的早餐,大清早出门,专程赶到宝塔街吃特色早点。
所谓特色,便是图个新鲜。
比起常能吃到的特色早点,陆砚还是觉得,眼下的事情比较新鲜:
“你,你这也太不把我当外人了。”
“我也没办法,这事别人没法帮忙。”
“我踏......”扭头看了看旁边,陆砚压低声音,“我怎么帮?帮不了啊!颜朵要知道了,不光要杀你,我也跑不掉!”
“砚哥,来不及了,她还十几分钟就到。”陈禹带着截然不同的松弛感,对老板说道:“阿婆,你们这的特色早点再帮忙来一份......就是那个放了萝卜丝的!”
陆砚看着盘里的团子,团子里的馅料有菜花头、萝卜丝和咸菜,方才一口咬下去,觉得口感弹润细腻,如今只感觉像吃了老鼠药似的难受。
人心的成分比传承三代人的团子复杂,也比团子更难品出内里的构成。
怀着最后一丝侥幸,他目露期盼:“你说的她,是指颜朵吗?”
“嘿,巧了不是,她名字也两个字,姓方,叫方霖。”
“...”
男人语气有些压着的兴奋,就像第一次逃课去网吧那样把手搭上来:
“假如我混的是官场,这次向你透露,就属于是投名状,以后你有我的把柄,我属于百分百的你的人了。”
在听到‘方霖’两个字后,陆砚的眼睛就失去了高光。
呵,好个投名状,我想当好人,你别拖我下水啊!
‘啪’的把筷子轻拍桌上,“我的人?人家是一个利益集体做事,你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问题直指核心——
投名状这东西多存在古代,如今海清河晏、社会公平、人民幸福指数全宇宙名列前茅,哪里需要这么肮脏的东西呢?
陆砚打心底排斥这件事,但陈禹一句话封了他的嘴:
“兄弟就是用来麻烦的,我挣扎过,没办法了。”
“...”
曾经有个类似的问题拷问过青少年时期的陆砚:
你会因为一个坏名声,而疏远对你好的人吗?
当时他的回答是,人家又没对不起我,干嘛疏远。
如今......依稀觉得有些不对,却已不重要——
“哟,她提前到了!”
说罢,陈禹起身去门口,对着一辆白车招手。
车停好,车门打开,一个虽然还没看清面容,却可以感受其身上年轻活力的女人,背着个黑色双肩包,缓缓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