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的段业之前就怀疑右将军田昂,还把他关了起来。但后来又把田昂放了,不仅道歉还让他和武卫将军梁中庸一起去讨伐沮渠蒙逊。有个叫王丰孙的别将就跟段业说:“西平的田氏家族,历来就有人造反。田昂这人看着恭敬,心里却很阴险,不能信他。”段业无奈地说:“我也怀疑他很久了,但除了他,实在找不到能去讨伐沮渠蒙逊的人啊。”结果田昂到了侯坞,带着五百骑兵就投降了沮渠蒙逊,段业的军队一下子就崩溃了,梁中庸也跑去投降了沮渠蒙逊。
五月,沮渠蒙逊打到张掖,田昂哥哥的儿子田承爱把城门打开,段业身边的人都跑光了。沮渠蒙逊到了后,段业可怜巴巴地说:“我孤孤单单一个人,被你们家推举出来当这个王,求你留我一条命,让我能回到东边和老婆孩子见上一面。”但沮渠蒙逊没答应,直接把他杀了。
这段业呢,就是个老实巴交的读书人,没啥权谋手段,威严和禁令都没人听,手下人都擅自做主。而且他还特别迷信算卦、巫术这些,所以最后才失败了。
沮渠男成的弟弟沮渠富占和将军俱傫带着五百户人家,投降了河西王秃发利鹿孤。俱傫是俱石子的儿子。
孙恩攻陷了沪渎,把吴国内史袁崧给杀了,死了四千多人。
凉王吕隆为了树立威名,杀了不少豪门望族,搞得朝廷内外人心惶惶,人人自危。魏安有个叫焦朗的人,派人去游说后秦的陇西公姚硕德:“吕氏自从武皇去世后,兄弟之间互相攻打,政治纲纪都没了,一个个只知道作威作福。老百姓都闹饥荒,死了一大半。现在趁着他们内乱争权的时候,拿下他们简直易如反掌,这机会可不能错过啊。”姚硕德把这事告诉了后秦皇帝姚兴,然后带着六万步兵和骑兵去攻打北凉,乞伏乾归也带着七千骑兵跟着一起去。
六月甲戌日,孙恩从海上突然杀到丹徒,带着十多万战士,还有一千多艘楼船,把建康城的人吓得不轻。乙亥日,朝廷内外都戒严了,官员们都住进官署。冠军将军高素等人守着石头城,辅国将军刘袭在淮口设置栅栏截断通路,丹阳尹司马恢之在南岸驻防,冠军将军桓谦等人在白石戒备,左卫将军王嘏等人在中堂屯兵,还把豫州刺史谯王司马尚之召回来保卫京城。
刘牢之从山阴带兵去截击孙恩,还没赶到,孙恩就已经过去了。于是刘牢之让刘裕从海盐赶去支援。刘裕带的兵还不到一千人,一路急行军,和孙恩同时到了丹徒。刘裕的人本来就少,又经过长途跋涉,疲惫不堪,而丹徒的守军也没什么斗志。孙恩带着人鼓噪着登上蒜山,当地居民都吓得挑着担子站在那儿。刘裕带着手下冲过去猛打,把孙恩打得大败,好多人不是跳崖就是跳水,死了不少,孙恩灰头土脸地好不容易才逃回船上。但孙恩仗着人多,没过多久又整顿兵马,直接朝着京城杀过来。后将军司马元显带兵迎战,却接连吃败仗。会稽王司马道子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天天去蒋侯庙祈祷。孙恩越来越近,老百姓都人心惶惶。这时候谯王司马尚之带着精锐部队赶紧赶到,直接驻扎在积弩堂。孙恩的楼船虽然高大,但是逆风,走得不快,过了好几天才到白石。孙恩本来想着东晋各路军队分散,想趁他们不备发动突然袭击。后来知道司马尚之在建康,又听说刘牢之也回到新洲了,就不敢前进,只能从海上往北逃到郁洲。孙恩的别将还攻陷了广陵,杀了三千人。宁朔将军高雅之在郁洲攻打孙恩,结果被孙恩给俘虏了。
桓玄一直在操练士兵,时刻盯着朝廷的空子。听说孙恩逼近京城,就竖起军旗,召集人马,还上疏请求去讨伐孙恩,把司马元显吓得够呛。正好孙恩退走了,司马元显赶紧下诏书让桓玄停止行动,桓玄这才解除戒严。
梁中庸等人一起推举沮渠蒙逊为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张掖公,还在他的辖区内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永安。沮渠蒙逊任命堂兄沮渠伏奴为张掖太守、和平侯,弟弟沮渠挐为建忠将军、都谷侯,田昂为西郡太守,臧莫孩为辅国将军,房晷、梁中庸为左、右长史,张骘、谢正礼为左右司马。他大力提拔任用有才能的人,搞得文臣武将都挺高兴。
河西王秃发利鹿孤让大臣们畅所欲言,说说国家的得失。西曹从事史暠就说:“陛下派将领出征,每次都能打胜仗。但咱们不把安抚百姓、稳定局势放在首位,只知道迁移百姓。老百姓都安土重迁,所以很多人都反叛了,这就是为啥咱们虽然打了胜仗,占了城池,地盘却没扩大的原因啊。”秃发利鹿孤觉得他说得挺对。
秋天七月,北魏的兖州刺史长孙肥带着两万步兵和骑兵往南到许昌,又往东到了彭城,将军刘该投降了北魏。
后秦的陇西公姚硕德从金城渡过黄河,直接向广武进军,河西王秃发利鹿孤把广武的守军撤了,避开姚硕德。秦军到了姑臧,凉王吕隆派辅国大将军吕超、龙骧将军吕邈等人迎战,结果被姚硕德打得大败,吕邈还被活捉了,秦军俘虏和斩杀了上万人。吕隆只能躲在城里死守,巴西公吕佗带着东苑的两万五千人投降了后秦。西凉公李暠、河西王秃发利鹿孤、沮渠蒙逊都分别派使者带着奏表到后秦进贡。
之前,北凉的将领姜纪投降了河西王秃发利鹿孤,广武公秃发傉檀和他谈论军事谋略,特别欣赏看重他,俩人坐在一起就像好朋友似的,出去也同坐一辆车,一聊起天来,常常从白天说到晚上。秃发利鹿孤就跟秃发傉檀说:“姜纪确实有才华,但我看他这人不安分,肯定不会在咱们这儿久留,不如把他杀了。要是他跑到后秦,肯定会给咱们带来麻烦。”秃发傉檀说:“我把他当普通朋友对待,他肯定不会背叛我的。”八月,姜纪带着几十名骑兵投奔了秦军,还游说姚硕德:“吕隆守着一座孤城,没有援兵,您带着大军压境,他肯定得请求投降。但他只是表面投降,心里肯定不服。您给我三千步兵和骑兵,我和王松匆借着焦朗、华纯的力量,瞅准机会,拿下吕隆不在话下。不然的话,现在秃发家在南边,兵强马壮,国家富裕,要是再拿下姑臧,势力就更大了,沮渠蒙逊和李暠都抵挡不住,肯定得归附他们,这样就成了咱们的大敌啦。”姚硕德就上表推荐姜纪为武威太守,给他两千士兵,让他驻扎在晏然。
后秦皇帝姚兴听说杨桓很有才能,就征召他,秃发利鹿孤不敢留他。
朝廷下诏任命刘裕为下邳太守,让他去郁洲讨伐孙恩。刘裕和孙恩打了好几仗,每次都把孙恩打得大败。孙恩从此势力越来越弱,又沿着海南下逃跑,刘裕就一路追击。
燕王慕容盛吸取他爹慕容宝因为懦弱丢了国家的教训,对人特别严厉,刑罚很重。而且他还特别自负,觉得自己聪明,爱猜忌别人,大臣们只要有一点点让他怀疑的地方,就先下手为强把人杀了。搞得皇室宗亲、有功的老臣都人人自危。丁亥日,左将军慕容国和殿上将军秦舆、段赞商量着带着禁卫军去袭击慕容盛,结果事情败露,死了五百多人。壬辰夜里,前将军段玑和秦舆的儿子秦兴、段赞的儿子段泰在皇宫里大声喧哗闹事。慕容盛听到变故,带着身边的人出来迎战,这些造反的人就四处逃窜。段玑受了伤,躲在厢房里。不一会儿,有个贼人从暗处冲出来袭击慕容盛,慕容盛也受了伤,被人用轿子抬到前殿,他强撑着安排好禁卫的事情,才咽了气。
中垒将军慕容拔和冗从仆射郭仲去跟太后丁氏说,国家现在多难,应该立个年纪大的君主。当时大家都看好慕容盛的弟弟司徒、尚书令、平原公慕容元,但河间公慕容熙向来很受丁氏宠爱,丁氏就废掉太子慕容定,偷偷把慕容熙接到宫里。第二天早上,大臣们来上朝,才知道出了事,就上表劝慕容熙登基。慕容熙假意推让给慕容元,慕容元不敢接受。癸巳日,慕容熙就登上了天王的位子,抓住了段玑等人,把他们三族都给灭了。甲午日,宣布大赦天下。丙申日,平原公慕容元因为被怀疑,被赐死。闰月辛酉日,把慕容盛葬在兴平陵,谥号为昭武皇帝,庙号是中宗。丁氏送葬还没回来,中领军慕容提、步军校尉张佛等人就谋划着拥立原来的太子慕容定,事情败露后,他们都被杀了,慕容定也被赐死。丙寅日,又一次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光始。
【内核解读】
这段史书记载聚焦于东晋末年与十六国时期的政治军事风云,短短数则史事,却如多棱镜般折射出乱世中政权兴衰、人性博弈与战略抉择的复杂图景。从人物命运到政权更迭,从军事谋略到治国得失,每一处细节都暗含着深刻的历史启示。
决策者的困境:信任与现实的撕裂
北凉段业的败亡堪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典型悲剧。他对田昂的猜忌早已生根,却因“非昂无可以讨蒙逊者”的现实困境,最终选择释放并委以重任。这种“饮鸩止渴”的决策背后,是弱势政权人才凋零的无奈,更是领导者缺乏战略储备的致命短板。王丰孙“貌恭而心险”的警告,印证了乱世中“识人”远比“用人”更重要——段业的悲剧不在于用人失误,而在于明知用人不当却无替代方案的制度性困境。
相比之下,沮渠蒙逊的崛起则展现了乱世枭雄的务实手腕。他接纳田昂、梁中庸等降将,迅速整合权力结构,“擢任贤才,文武咸悦”的治理策略,与段业“威禁不行,群下擅命”形成鲜明对比。政权的凝聚力从来不是源于血缘或名分,而是领导者能否构建“用贤能者得实惠”的利益共同体。
治国之道:务实与虚妄的生死分野
这段历史对治国得失的揭示尤为深刻。段业“儒素长者,无他权略”,却“尤信卜筮、巫觋”,将政权命运寄托于虚妄的迷信;凉王吕隆“多杀豪望以立威名”,试图以暴力威慑维持统治,最终导致“内外嚣然,人不自保”。二者虽路径不同,却共同触碰了治国的禁区——前者脱离现实根基,后者违背人心向背。
与之形成对照的是西曹从事史暠对河西王利鹿孤的劝谏:“不以绥宁为先,唯以徙民为务;民安土重迁,故多离叛”。这番话点破了乱世治国的核心逻辑:政权的合法性终究源于民生安定。利鹿孤“善之”的态度,虽未明确记载后续举措,却已展现出优于段业、吕隆的政治觉悟——懂得在扩张与维稳之间寻找平衡,才是政权存续的关键。
军事博弈:时机与人心的双重较量
孙恩起义与秦军伐凉的战事,演绎了乱世军事斗争的底层逻辑。孙恩十万大军直逼丹徒时,“建康震骇”,却因刘裕“兵不满千人”的突袭而溃败,印证了“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的真理;而刘裕以疲弱之师破敌,更凸显了将领决断力与士气凝聚力的重要性。孙恩后期“恃其众而屡败”,则暴露了流民武装缺乏战略韧性的致命缺陷。
秦军伐凉的过程则展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高阶智慧。陇西公硕德以六万大军压境,先破凉军主力,再利用巴西公佗的投降瓦解敌军士气,最终迫使吕隆婴城固守。姜纪“伺其衅隙”的建议,更揭示了乱世军事斗争的精髓——不仅要凭实力硬拼,更要善于利用对手内部矛盾,以最小代价获取最大收益。
人性博弈:忠诚与背叛的乱世法则
田昂兄弟的反复无常,姜纪的“视候非常”,段玑的宫廷政变,共同勾勒出乱世中人性的复杂光谱。田昂降蒙逊、姜纪奔秦军,看似是个人品行问题,实则反映了乱世中“良禽择木而栖”的生存理性;而段业明知田昂不可信却仍任用,秃发傉檀坚信姜纪“必不相负”,则暴露了理想主义在乱世中的脆弱性。
慕容盛“务峻威刑,多所猜忌”的统治方式,最终导致“宗亲勋旧人不自保”,并死于宫廷政变,这一悲剧深刻说明:信任是政权存续的基石,过度猜忌只会自毁长城。而沮渠蒙逊“擢任贤才,文武咸悦”的用人策略,恰是对慕容盛统治逻辑的反证——唯有构建包容信任的政治生态,才能在乱世中凝聚力量。
历史镜鉴:乱世兴衰的底层逻辑
这段历史虽涉及政权众多、人物庞杂,却始终围绕着三条核心线索展开:一是治国者能否平衡理想与现实,避免陷入“迷信虚妄”或“暴虐统治”的极端;二是决策者能否在信任与防范间找到支点,既不因猜忌失人,也不因轻信招祸;三是政权能否以民生为根本,在扩张与维稳中维持动态平衡。
从段业的败亡到蒙逊的崛起,从吕隆的覆灭到刘裕的崭露头角,乱世的残酷之处在于它会迅速惩罚错误的决策,却也会给真正的强者提供登顶的机会。而那些能在乱世中存续壮大的力量,无不是在“务实、得人、安民”三个维度上做得更好的政权——这或许正是这段历史留给后人最深刻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