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仲堪接到诏书,气到爆炸,催着桓玄、杨佺期赶紧出兵。桓玄这帮人倒是对朝廷的命令挺开心,想接了这活儿,可又拿不定主意。殷仲堪一听说这情况,立马从芜湖南边往回赶,还派人去蔡洲给士兵们放话:“你们要是不赶紧各回各家,等我到了江陵,把你们家里剩下的人全给收拾了!”杨佺期的部将刘系带着两千人先溜了。桓玄他们吓得不行,慌里慌张地往西撤,追殷仲堪追到寻阳才追上。殷仲堪这时候已经没了实权,只能靠着桓玄他们当靠山,桓玄他们也得借着殷仲堪的兵力,虽说心里互相提防,但形势逼得他们不得不抱团。于是就把自家子弟互相送过去当人质,壬午那天,在寻阳结盟,全都不接朝廷的命令,还联名上奏替王恭辩解,要求干掉刘牢之和谯王尚之,顺便说殷仲堪没罪,却被降职罢官。朝廷被他们吓得不轻,里里外外都乱成一锅粥。只好又把桓修给罢了,把荆州还给殷仲堪,还下了道语气特好的诏书安抚他们,想和解,殷仲堪他们这才接了诏。御史中丞江绩弹劾桓修光为自己打算,坑了朝廷,朝廷就下诏把桓修的官给免了。
当初,桓玄在荆州的时候,那叫一个嚣张放纵。殷仲堪的亲信都劝他把桓玄干掉,殷仲堪不听。到了寻阳,因为桓玄名气大、背景硬,就推他当盟主,桓玄这下更得意忘形了。杨佺期性格又骄横又凶悍,桓玄老拿他出身低来打压他。杨佺期恨得牙痒痒,偷偷跟殷仲堪说桓玄早晚是个祸害,想在结盟的坛场那儿偷袭他。殷仲堪顾忌杨佺期兄弟太能打,怕杀了桓玄之后管不住他们,就苦苦拦住了。之后他们就各自回了自己的地盘。桓玄也知道杨佺期的阴谋,心里早就盘算着要收拾杨佺期,于是就屯兵夏口,拉来始安太守济阴人卞范之当长史,让他当自己的首席军师。这时候,朝廷的诏书唯独不赦免庾楷,桓玄就任命庾楷当武昌太守。
早先,郗恢替朝廷抵挡西边的军队,桓玄还没得到江州,想夺了郗恢的雍州,让郗恢去广州。郗恢一听说,吓坏了,跟手下人商量,大伙儿都说:“要是杨佺期来,咱们谁不使劲儿干;可要是桓玄来,恐怕就难对付了。”后来听说杨佺期要来代替自己,就和闾丘羡谋划着出兵抵抗。杨佺期听说后,就放出话来,说桓玄要进入沔水,让自己当先锋。郗恢的手下信了,吓得纷纷溃散,郗恢只好请求投降。杨佺期进了府衙,斩了闾丘羡,放郗恢回都城,走到杨口的时候,殷仲堪偷偷派人把他和他四个儿子都杀了,对外说是被蛮人杀的。
西秦的乞伏益州和吐谷浑王视罴在度周川开打,视罴被打得大败,逃到白兰山自保,派儿子宕岂去西秦当人质求和,西秦王乾归把同宗的女儿嫁给了宕岂。
凉国的建武将军李鸾带着兴城投降了秃发乌孤。
十一月,任命琅邪王德文为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征虏将军元显为中领军,领军将军王雅为尚书左仆射。
辛亥那天,魏王拓跋珪命令尚书吏部郎邓渊制定官制,协调音律,仪曹郎清河人董谧制定礼仪,三公郎王德制定法令,太史令晁崇考察天象,吏部尚书崔宏总负责裁决,作为永久的制度。邓渊是邓羌的孙子。
杨轨、王气基带着几千户人家主动归顺西平王秃发乌孤。
十二月己丑那天,魏王拓跋珪登基称帝,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天兴。命令朝廷内外都束起头发戴上帽子;追尊远祖毛以下二十七人都为皇帝;给六世祖力微加谥号为神元皇帝,庙号始祖;祖父什翼犍谥号为昭成皇帝,庙号高祖;父亲寔谥号为献神明皇帝。魏国过去的风俗,初夏祭祀上天和东庙,仲夏率领众人去阴山祈求消除霜灾,初秋在西郊祭祀上天。到这时候,才开始仿照古代的制度,制定郊庙祭祀和朝廷宴会的礼乐,不过只有初夏祭祀上天是亲自去,其他的大多由有关部门代劳。又采纳崔宏的建议,自称是黄帝的后代,以土德称王。把六州二十二郡的地方官、豪强两千多家迁到代都,东边到代郡,西边到善无,南边到阴馆,北边到参合,都划成京畿地区,京畿之外的四方、四维设置八部师来监管。
己亥那天,燕国幽州刺史慕容豪、尚书左仆射张通、昌黎尹张顺因为谋反被处死。
当初,琅邪人孙泰跟着钱唐人杜子恭学妖术,士民大多信奉他。王珣讨厌他,把他流放到广州。王雅向孝武帝推荐孙泰,说他懂得养生之道,孝武帝就把他召了回来,一路升官到新安太守。孙泰知道晋朝气数要尽,借着王恭叛乱的机会,以讨伐王恭为名,招兵买马,聚敛了上亿的财物,三吴地区很多人都跟着他。有识之士都担心他会作乱,可因为中领军元显和他关系好,没人敢说。会稽内史谢輶揭发了他的阴谋,己酉那天,会稽王道子让元显把他骗来杀了,还杀了他六个儿子。孙泰哥哥的儿子孙恩逃到海里,那些愚昧的百姓还以为孙泰像蝉脱壳一样没死,跑到海里去资助孙恩。孙恩就聚集了一百多个亡命之徒,谋划着报仇。
西平王秃发乌孤改称武威王。
这一年,杨盛派使者归附魏国,魏国封杨盛为仇池王。
【内核解读】
这段记载生动展现了东晋末年各方势力交织博弈的混乱局面,其中的权力争夺、人性博弈和局势演变,折射出乱世中各方的生存逻辑:
--权力联盟的脆弱性:殷仲堪、桓玄、杨佺期的结盟从一开始就充满裂痕。三人因朝廷压力暂时联手,却各怀异心——桓玄凭借声望自居盟主,杨佺期因出身被轻视而怀恨,殷仲堪则试图平衡两者却力不从心。这种基于利益的合作,在危机稍缓后便矛盾激化,印证了“没有永恒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他们的“子弟交质”不过是权宜之计,内心的猜忌最终让联盟沦为松散的军事联合体。
--野心家的崛起轨迹:桓玄是这段历史的关键人物。他从荆州的“豪纵”到寻阳的“自矜倨”,再到暗中谋划吞并杨佺期,一步步暴露扩张野心。他利用殷仲堪的优柔、杨佺期的骄悍,以“声地”为资本攫取主导权,甚至借朝廷诏书安插亲信(如卞范之、庾楷),展现出乱世中野心家的权谋手腕。而殷仲堪早年错失杀桓玄的机会,后期又因忌惮杨佺期而纵虎为患,最终沦为桓玄扩张的垫脚石,其优柔寡断恰是乱世中领导者的致命弱点。
--朝廷的被动与无能:东晋朝廷在这场博弈中尽显虚弱。面对殷仲堪等人的逼宫,先是妥协退让,恢复殷仲堪的荆州权位、罢免桓修;后又因孙泰之乱暴露对地方的失控。朝廷的反复无常不仅没能稳定局势,反而让各方势力看清其软弱,进一步助长了地方豪强的野心。御史中丞弹劾桓修的举动,更像是替朝廷“甩锅”,难以扭转中央权威衰落的趋势。
--乱世中的暗流涌动:孙泰、孙恩的崛起从侧面反映了东晋末年的社会危机。孙泰以“妖术”笼络人心,利用民众对王朝的失望聚兵敛财,其势力壮大与三吴地区的民怨密不可分。而朝廷因元显与孙泰的私交而纵容,直到事态失控才仓促镇压,却埋下孙恩起义的伏笔,预示着东晋的统治根基已摇摇欲坠。
--少数民族政权的趁势发展:西秦、后凉、北魏等政权在东晋内斗时各自扩张——乞伏乾归击败吐谷浑、秃发乌孤改称武威王、拓跋珪称帝建制并确立“土德”正统,这些举动既体现了少数民族政权的崛起野心,也反映出当时“天下分裂、多极并立”的格局。拓跋珪制定官制、迁徙豪强、设置监军,更是为北魏后来的扩张奠定了基础,展现出与南方士族政权截然不同的务实风格。
整体来看,这段历史如同一个缩影:中央权威崩塌,地方势力割据,野心家伺机而动,底层民众积蓄不满,各方力量在混乱中重新洗牌。而每个人的选择——无论是殷仲堪的犹豫、桓玄的野心,还是朝廷的妥协、孙泰的投机——都在将东晋推向更深的分裂与动荡,为后来的桓玄篡晋、刘裕崛起埋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