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乌云撕成碎片，孙小朵踩着潮水上岸时，裤脚还滴着混着泥沙的海水。
萧逸抹了把脸上的水，指尖刚碰到腰间的玉牌——那是菩提祖师给的幽冥引路灯，突然腾起幽蓝火苗，在半空画出个扭曲的漩涡。
\"到了。\"韦阳瓮声瓮气地说，他扛着木棍的手直颤，毕竟这是他头回见\"能吞人的黑气窟窿\"。
孙小朵盯着漩涡里翻涌的紫雾，后颈的叶印又开始发烫，像有人拿烧红的炭块贴着皮肤——自神殿出来后，这印记就没消停过，总让她想起黑雾里那道青面獠牙的影子。
\"小朵，你确定这玩意儿能通地府？\"萧逸拽了拽她衣袖，\"我听说幽冥门开的时候，会有小鬼举着招魂幡在门口喊名儿......\"话音未落，漩涡里\"刷\"地窜出三团绿火。
三个鬼兵从雾里钻出来，青灰色的脸比城隍庙的泥像还僵硬，哭丧棒上挂的铜铃叮铃乱响：\"擅闯幽冥界者，锁了！\"
韦阳的木棍\"啪\"地横在身前：\"我师父说过，遇到不讲理的就先动手！\"他抡起木棍砸向最近的鬼兵，结果那鬼兵的脑袋\"咔嗒\"转了一百八十度，木棍结结实实捅进对方嘴里——鬼兵的嘴张得能塞下三个馒头，露出两排生锈的铁牙，\"咯嘣\"咬断了木棍。
\"我去！
这牙口比我家后院老母猪啃玉米还利索！\"韦阳瞪圆眼睛，抱着半截木棍往后缩。
孙小朵抄起腰间的金箍棒（虽然只有拇指粗），正想喊\"看招\"，萧逸已经拽着她往旁边躲——鬼兵的锁链\"哗啦\"甩过来，铁环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血渍。
\"都别动！\"为首的鬼兵抖了抖锁链，\"阎王殿的规矩，生魂入地府得喝孟婆汤消记忆，你们倒好，直接撞门！\"他的指甲长得能当镰刀，\"锁了送审，少废话！\"
孙小朵被锁链勒得手腕生疼，突然想起菩提祖师在神殿说的\"去地府找......\"，急得跺脚：\"我们是来求救的！
那黑雾里的魔主就要出来了，你们没看见忘川翻浪吗？\"鬼兵的绿火眼瞳晃了晃，显然想起方才孟婆汤碗摔碎的动静，但还是绷着脸：\"求救也得走程序！
阎王殿的审，谁都躲不过！\"
幽冥殿的青石板凉得刺骨。
孙小朵被按在殿中央的蒲团上，抬头就见阎王端坐在黑檀木王座上，冕旒下的眉眼像淬了冰——和她在《神录》里看到的画像一模一样，连腰间挂的\"幽冥令\"都闪着冷光。
判官站在左侧，手里的生死簿翻得\"哗哗\"响，笔尖蘸着血：\"孙小朵，萧逸，韦阳。
擅闯幽冥界，扰乱阴司秩序，按《冥律》第一百零三条......\"
\"停！\"孙小朵\"噌\"地站起来，锁链哗啦作响，\"我爷爷说地府能镇邪祟，才来求助的！
那魔主的黑雾都快漫到南天门了，你们倒好，先给我们扣罪名？\"她越说越急，叶印烫得后颈发红，\"我爷爷是菩提祖师！
他......\"
\"够了。\"阎王抬手，冕旒上的珍珠微微摇晃，\"菩提祖师的因果，本王自然知晓。\"他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孙小朵发烫的后颈，\"但擅闯之罪，非审不可。\"
殿外突然飘来一阵菩提香。
孙小朵猛地转头，就见菩提祖师站在檐角下，白须被阴风吹得飘起来，发间的菩提籽只剩三颗——神殿那夜他碎了七颗。
老人冲她眨眨眼，声音却像敲在青铜上：\"若她死于地府，因果必乱。\"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就散成漫天菩提花，每片花瓣都闪着金光，落进忘川河时，河面的黑雾竟退了三寸。
阎王的手指在王座扶手上轻叩两下，眼底闪过一丝忌惮。
判官合上生死簿，笔尖点了点孙小朵：\"既然祖师开口，本判便行个方便。
幽冥试炼，七日内过三关，罪消，且得地府助力；若过不得......\"他笑了笑，那笑比鬼火还冷，\"便做忘川的新住户。\"
\"试炼就试炼！\"孙小朵把锁链一甩，\"第一关是啥？\"
\"忘川河畔，记忆回溯。\"判官挥了挥手，两个鬼差上来解开她的锁链，\"跟我来。\"
忘川的水比想象中更凉。
孙小朵踩着岸边的碎石往前走，河水翻涌着，水面突然映出画面——不是她的记忆，是更古老的片段。
她看见一片混沌，有个身影背对着她，穿着和菩提祖师相似的青衫，怀里抱着个襁褓。
那身影转过半张脸，眉骨处有道闪电形的疤痕——和神殿黑雾里的魔主一模一样！\"小朵，去寻那猴头......\"沙哑的声音混着河水的呜咽，\"他会护你......\"
襁褓里的婴儿突然哭了，是她的声音。
画面一转，孙悟空踩着筋斗云飞来，从青衫人手里接过襁褓，金箍棒在头顶转得嗡嗡响：\"老东西，这小娃娃的命，俺老孙担了！\"
孙小朵踉跄一步，差点栽进河里。
她摸着发烫的叶印，终于明白为何自出生起，这印记就总在危险时发烫——那根本不是孙悟空的标记，是......
\"第一关，过。\"判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第二关，阴司秘录。\"他指了指河对岸的黑影，\"明日寅时，去寻那本被封印的《幽冥志》。
记住，秘录里藏着的，可不止是地府的秘密......\"
孙小朵盯着河对岸忽明忽暗的鬼火，后颈的叶印突然烫得她攥紧衣角。
她听见风里飘来细语，像极了神殿那夜魔主的声音：\"小朵，你可知，你身上流的，是谁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