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门前的空气像浸了铅，林观鹤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
他的指尖刚贴上青铜门纹，门内那阵心跳般的震动突然暴涨，震得他虎口发麻，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青灰色的门纹化作漩涡，将他整个人吸了进去。
失重感只持续了半秒。
再睁眼时，林观鹤站在一条青瓦白墙的古街上，穿粗布短打的行人挑着担子往来，茶棚里飘着茉莉茶香。
他下意识摸向后腰的玄铁剑，手刚碰到剑柄，身后传来一声苍老的咳。
“能穿过归墟九宫第七门的，百年里你是第三个。”
林观鹤转身。
青石板路上不知何时立着个穿青袍的老者，鹤发束在玉簪里，眉骨高得像刀锋，目光扫过来时，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老头的眼神太利，像是能直接剖开他的魂。
“三关。过了，承我衣钵；不过，留魂于此。”
老者抬手，茶棚边的铜炉腾起一缕细烟，“第一关，识鬼。一炷香内，找出混在百人里的十只厉鬼，引它们入轮回。”
林观鹤舌尖抵了抵后槽牙。
系统提示在脑海里蹦出来：【检测到远古天师传承试炼，建议开启破妄眼辅助】。
他没急着动，先扫了眼四周——卖糖葫芦的老汉笑得褶子堆成花，挑水的汉子裤脚沾着泥，买菜的妇人怀里的婴孩正攥着她的银簪啃。
“破妄——开！”
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颜色。
普通人身上浮着淡金色的气，而街角卖馄饨的摊主背后，一团青黑煞气正顺着他的后颈往上爬；茶棚里擦桌子的小伙计，影子比身子长出三尺，在青石板上扭成蛇形。
林观鹤数到第七个时，那婴孩突然转过脸，眼白翻得只剩一点黑瞳，嘴里发出指甲刮玻璃的尖啸。
“锁魂链！”他低喝一声，腰间的红绳“刷”地窜出去，缠上婴孩的手腕。
厉鬼的身形开始虚化，婴儿的哭声变成男人的嘶吼：“你看得见我？你看得见我——”
“送你走。”林观鹤咬破指尖，在锁魂链上点了滴血。
红绳骤然泛起金光，厉鬼的嚎叫声被扯成碎片，消散前最后一刻，他看见那鬼额间有个模糊的“陈”字——和陈老袖扣上的家纹一模一样。
铜炉里的香烧到一半时，林观鹤把第十只厉鬼送进轮回。
最后那只藏在说书人背后，青面獠牙的鬼正啃食听书人身上的生气。
他甩出三张黄符封了鬼的退路，玄铁剑往地上一插，剑尖腾起的青光像网，直接把鬼兜进了轮回道。
“第一关，过。”老者的声音像敲在青铜上，“第二关，执剑。”
古街突然坍缩成一片白雾。
林观鹤感觉有冷风贴着后颈吹，玄铁剑在手里震得嗡嗡响。
“闭眼。”老者说，“五根线，连阴阳。斩断它们，算你过。”
他闭眼前最后一眼，看见老者指尖弹出五根半透明的线，细得像蛛丝，却在空气中拉出幽蓝的光痕。
林观鹤深吸一口气，系统里的《法剑谱》自动在脑海里翻页——“剑随气走，气随念动”，他记得系统解锁高阶剑谱时，特意标注过这句话。
第一根线，在左上方三寸。
他手腕轻抖，玄铁剑划出半圆，“铮”的一声，线断了。
第二根在右后方，他旋身回刺，剑刃擦着耳垂过去，线断时带起的风刮得眼皮发疼。
第三根……第四根……当第五根线断开的瞬间，白雾里炸响惊雷，林观鹤睁眼时，玄铁剑正插在老者脚边的青石上，剑尖还在往下滴幽蓝的血。
“好剑。”老者弯腰拔起剑，递回他手里，“第三关，问心。”
这次的幻境来得毫无预兆。
林观鹤突然闻到焦糊味，抬头一看，熟悉的红砖墙正往上蹿火苗——是福利院！
他长大的那间老房子，此刻像被点着的纸盒子，浓烟里传来顾清欢的尖叫：“观鹤鸽鸽！我在阁楼！”
“清欢！”林观鹤拔腿就跑，可脚像陷在泥里，每一步都慢得离谱。
他看见陈老扶着瘸腿的王奶奶往外冲，看见厨房的张婶抱着刚煮好的粥摔倒，看见顾清欢的白裙子在阁楼窗口一闪——而他怀里，不知何时多了个襁褓，里面是个皱巴巴的婴儿，正用他小时候的脸冲他笑。
“选。”老者的声音在头顶炸响，“救你自己，救这孩子，或者救那姑娘。只能选一个。”
林观鹤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他想起十二岁那年福利院着火，是陈老背着他跑出来，自己却被房梁砸断了腿；想起顾清欢第一次来福利院做义工，蹲在地上给流浪猫喂饼干，抬头时鼻尖沾着面粉冲他笑；想起系统第一次激活时，他抱着被厉鬼缠住的张婶，手忙脚乱画符的样子。
“我选……”
他喉结动了动，怀里的婴儿突然变成血手，掐住他的脖子，“我选你妈了个巴子！”
林观鹤怒吼一声，玄铁剑直接捅进自己胸口——幻境里的疼痛是假的，但这一剑的狠劲，把整个幻象戳了个窟窿。
烟雾消散时，老者正摸着胡子笑。
“好个‘我不信你的幻象’，倒是有几分当年我师父的疯劲。”他抬手按在林观鹤额间，一道金光顺着眉心钻进去，“诛邪剑诀，守门者称号，拿好。”
系统提示几乎同时炸响：【叮！
宿主完成远古天师传承试炼，解锁高阶技能【诛邪剑诀】（可引九天雷火斩邪物），获得称号【守门者】（可压制归墟九宫封印）。
当前灵力值+300%，破妄眼升级为【洞冥眼】（可看破千年鬼煞伪装）。】
林观鹤只觉浑身发烫，像有团火在经脉里乱窜。
他踉跄两步扶住墙，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闷响——是归墟九宫的方向。
第八扇门、第三扇门、第五扇门……每扇门都在震动，青铜门纹上的符文开始倒转，门缝里渗出的黑雾比之前更浓，像有无数只手在里面抓挠。
“糟了。”他喘着气摸向腰间的锁魂链，链坠突然烫得惊人。
门外传来陈老的喊：“小友！门里的动静变了！方局说其他门的封印松动度都涨了！”
林观鹤擦了擦嘴角的血——刚才那剑虽然是幻境里的，现实中竟真的溢出了血丝。
他握紧玄铁剑，剑身的青光映得眉眼发亮。
“看来这试炼，只是个开头。”
他低笑一声，转身走向那扇还在震动的青铜门。
门后，有更凶的煞，更狠的鬼，正等着被他斩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