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鹤没说话。
他望着陆星瑶发间的碎钻，突然想起三天前她举着灭火器砸邪物时，碎钻上沾着的血珠。
那时他以为这个骄纵的千金小姐会哭，结果她踩着碎玻璃冲他喊：“天师先生，该你表演了。”
“陈老。”他转头看向隐世天师，“咱们得列个清单。雷击木、七张雷符的材料、镇灵局的锁魂链——对了，萧队之前说特勤组有批新制的符咒，能借来用吗？”
“我已经联系局里了。”萧宁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军靴上沾着银杏叶，“张局长说全力配合，锁魂链和符咒半小时内送到。”
她扫了眼林观鹤重新包扎的肩膀，“刚才接骨师说你得静养三小时，但我猜你肯定闲不住——所以我让人把资料室收拾出来了，陈老的古籍、镇灵局的档案、还有你之前驱鬼的记录都在那儿。”
“萧队懂我。”
林观鹤咧嘴笑，刚要起身，顾清欢举着个布包冲进来。
小姑娘换了身米白色毛衣，发间的蝴蝶结歪歪扭扭，布包里装着他刚才捏碎的符纸碎片：“观鹤哥哥，我把符纸收好了！苏妲姐姐说这些碎片里还有灵气，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苏妲跟着走进来，手里拎着袋橘子软糖：“小清欢非说要亲自送——怎么，接完骨头就活蹦乱跳了？”
她把糖袋甩给林观鹤，指尖戳了戳他额头，“先吃两颗垫垫，等会研究到半夜，胃要抗议的。”
林观鹤捏开糖纸，橘子的甜香在嘴里漫开。
他望着围在床边的众人：陆星瑶盯着手机屏幕调整无人机路线，陈老翻着古籍念叨“破妄雷”的解法，萧宁在和镇灵局通电话确认物资，顾清欢趴在他腿上数符纸碎片，苏妲靠在窗边翻着从邪物残骸上刮下来的黑灰。
窗外的银杏叶沙沙作响，安全屋的结界泛着淡金色的光。
林观鹤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夜店，他被邪物缠住时，众人举着灭火器、椅子、甚至酒瓶子冲上来的样子。
那时他以为自己要交代在那儿了，结果苏妲的银链缠住邪物触须，萧宁的军靴踹碎邪物鬼爪，陆星瑶举着灭火器砸中邪物眼睛，顾清欢攥着他给的黄符冲进来，边哭边喊“观鹤哥哥别怕”。
“我有个计划。”他突然说。
所有人抬头看他。
陆星瑶放下手机，萧宁挂断电话，陈老合上古籍，苏妲停下翻黑灰的手，顾清欢从他腿上抬起头。
“明天凌晨三点，镜中世界的阴气最弱。”
林观鹤把糖纸揉成小团，精准扔进垃圾桶，“我们用无人机探路，找到入口；用雷击木画七张雷符，同时引爆破结界；萧队带镇灵局的人用锁魂链缠住邪物本体，陈老用净魂咒削弱它；我和陆小姐负责——”
他突然笑了，“负责当诱饵，把它引出镜中世界。”
“不行！”陆星瑶和萧宁同时开口。
“诱饵太危险。”萧宁皱着眉，“我来当。”
“我爸的安全屋有防弹玻璃！”陆星瑶拔高声音，“我当诱饵，你负责炸——”
“都听我说完。”林观鹤指了指窗外的无人机，“邪物之前一直盯着我，因为我身上有系统的气息。”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还留着系统激活时的烫痕，“它要吞我的神魂，所以我当诱饵最有效。陆小姐负责在安全距离外操控无人机，实时传画面；萧队带特勤组在附近埋伏，等邪物出来就上锁魂链；陈老和清欢在结界里准备净魂咒和补符——至于苏妲……”
他转头看向酒吧老板娘。
苏妲正把黑灰倒进小瓷瓶，闻言抬眼：“我？”
“你和萧队负责收集情报。”林观鹤指了指她手里的瓷瓶，“这黑灰里有邪物的气息，你俩带着它，去查查镜中世界可能的藏身点——老规矩，两小时汇报一次位置。”
苏妲挑了挑眉，突然笑出声：“行啊，最浪天师下任务了——萧队，走啊？”
她晃了晃瓷瓶，黑灰在月光下泛着幽光，“趁现在阴气还没涨起来，咱们去城西老巷子转转，我记得那儿有间古董店，老板收藏了面青铜镜……”
萧宁已经抓起外套：“等等我，我拿热成像仪——”
“哎哎哎！”顾清欢举着布包站起来，“我也想去！”
“小清欢留在这儿。”林观鹤揉了揉她头发，“你要帮陈老抄净魂咒的咒文，写错一个字，哥哥的雷符可炸不响。”
小姑娘立刻坐回床上，抱着布包翻出纸笔：“我现在就抄！陈爷爷你念，我写——”
陈老笑着摸出古籍：“第一句，‘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陆星瑶走到窗边，望着苏妲和萧宁的身影消失在银杏林里。
夜风掀起她的裙角，碎钻发卡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她转头看向林观鹤，眼尾的红妆被风吹得更淡了些，语气却比三天前更坚定：“这次……我们一定能赢。”
林观鹤望着她身后的众人。
顾清欢正咬着笔杆抄咒文，陈老扶着眼镜指点她笔画，萧宁的热成像仪在林子里闪着绿光，苏妲的银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橘子软糖，左肩的疼已经变成了钝钝的酸，心里却像揣了团火，烧得他指尖发颤。
“对。”
“这次我们一定能赢。”
银杏林外，苏妲的声音飘进来：“萧队，你说那青铜镜会不会和邪物有关？”
“有可能。”
萧宁的回答带着风声，“我让局里查了，那镜子是明朝的，据说能照见人心——”
林观鹤没再听下去。
他低头翻开陈老的古籍，指尖停在“破妄雷”的解法上。
窗外的无人机闪着绿灯，安全屋的结界泛着金光，顾清欢的咒文声混着银杏叶的沙沙响，在他耳边织成一张网。
他突然想起前晚在医院，苏妲给他送粥时说的话：“观鹤，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都愿意跟着你吗？”
那时他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摇头。
苏妲用勺子搅着粥，眼尾的笑比酒更浓：“因为你让我们觉得——就算面对再大的邪物，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有赢不了的仗。”
现在他终于懂了。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古籍的“破妄雷”三个字上。
林观鹤摸出雷击木笔，在符纸上落下第一笔。
窗外，银杏叶沙沙作响，像极了千军万马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