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青石板时，最后一辆满载糖饼的货车鸣着笛驶离巷子。
林观鹤望着车尾扬起的尘雾，喉结动了动——那是老张头连夜联系的早餐铺，说要把“驱邪糖饼”做成招牌，“让邪祟见着甜就躲”。
云知夏的草莓发卡蹭过他胳膊，她把最后半块糖饼塞进他手心：“观鹤哥哥，你昨晚都没正经吃东西。”
引擎轰鸣声突然撕开巷口的热闹。
一辆银色玛莎拉蒂急刹在两人面前，轮胎擦过地面发出刺响。
陆星瑶甩上车门时，米色真丝衬衫的袖口都卷到了小臂，发尾沾着几缕碎叶，显然是从郊区别墅一路飙过来的。
她踩着细高跟的脚在青石板上敲出急鼓点，走到林观鹤面前时，呼吸还带着风的粗重。
“观鹤哥哥。”她仰头看他，平时总扬着的下巴此刻绷得笔直，“我爸的地产公司出问题了。”
林观鹤刚要递到嘴边的糖饼顿住。
他注意到陆星瑶眼尾泛着青，是熬了整夜的痕迹：“怎么说？”
“这半年他接的几个项目，工地总出怪事。”
陆星瑶从包里抽出一沓照片拍在他掌心，“挖地基挖出过无头青砖，打混凝土时机器突然倒转，最邪门的是上周末——”
“他办公室的风水局，镇宅的玉麒麟碎成了渣。”
云知夏凑过来看照片，指尖轻轻抖了下。
照片里的青砖缝里凝着黑褐色的东西，像血又像霉；玉麒麟的断口处泛着幽蓝，和地道里那千年邪物的怨气一个颜色。
“我今早查了公司财报。”
陆星瑶掏出手机，屏幕上是暴跌的K线图，“合作方听说工地闹邪，昨天半夜集体毁约。”
她忽然抓住林观鹤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但我爸说，这些怪事是从你镇住地道邪物后才变本加厉的——他说，那东西的怨气散到市面了。”
林观鹤垂眸看她发颤的手指。
这个总把“本小姐”挂在嘴边的地产千金，此刻连香水味都淡得像要消失，只剩后颈沾着的一缕香根草，是她最爱的中性香。
他反手握住她手腕，掌心的温度顺着血管往上爬：“所以你要动用陆家的资源。”
不是问句。
陆星瑶忽然笑了，带着点破釜沉舟的狠劲：“我联系了我爸，他同意调集团的无人机队。”
她从包里摸出平板，调出一张覆盖整座城市的热力图，“这些是近三个月灵异事件高发区，我们可以用无人机投送符咒——你画的雷符、血符，还有...”
她瞥了眼云知夏怀里的空糖饼盒，“老张头说甜能镇阴，我们连定制糖饼的生产线都谈好了。”
云知夏忽然扯了扯林观鹤衣角。
他低头，见小姑娘把自己刚才没吃完的半块糖饼塞进陆星瑶手里：“星瑶姐姐，甜的。”
陆星瑶捏着糖饼的手指顿了顿，低头时发帘遮住表情。
再抬头时，她眼里的雾气散了，又变回那个能把地产项目书背得滚瓜烂熟的陆氏千金：“无人机续航能覆盖全城，投送点精确到米。符咒用防水袋封装，糖饼是独立包装——”
“等等。”
林观鹤打断她，拇指蹭过平板上的热力图，“为什么选糖饼？”
“因为你。”陆星瑶突然说，“昨晚直播我看了。”她指向巷口还亮着的路灯，“弹幕都在刷‘鹤哥的糖饼比符咒灵’，普通市民信这个。”她的声音轻了些，“而且...你藏在符咒底下的糖饼，最后不是守住了云知夏吗？”
林观鹤忽然想起地道里的黑暗。
那时他把糖饼压在符咒底下，雷符的焦糊味混着糖香，像根绳子拴着他往光明处走。
他低头看向云知夏，小姑娘正踮脚帮陆星瑶理乱了的发梢，草莓发卡在晨光里闪着暖光。
“什么时候开始？”
陆星瑶眼睛亮了：“技术团队已经在调试无人机，生产线今晚就能开工——”
“星瑶姐！”
副驾驶的车窗摇下，扎着高马尾的小红探出头，怀里抱着一摞文件。
她冲林观鹤笑了笑，又扭头对陆星瑶道：“物流部说冷链车能配合无人机落点，还有...”她翻到文件最后一页，“张叔那边的印刷厂，符咒防水袋的样品送来了。”
林观鹤望着小红怀里的文件，忽然注意到最上面那份的封皮——《关于民间驱邪物资投放的可行性报告》，落款是“陆氏集团战略发展部”。
他抬头时，陆星瑶正把糖饼纸叠成小飞机，往云知夏手心里一放：“等糖饼送到，你给每个袋子系个蝴蝶结好不好？”
云知夏眼睛弯成月牙，用力点头。
巷口传来镇灵局警车的鸣笛。
林观鹤摸出手机，是萧宁的消息：【地道彻底封了，局里要给你办庆功宴】。
他回了个“拒”字，抬头时正撞进陆星瑶的视线。
她歪头笑：“观鹤哥哥在想什么？”
“在想。”
林观鹤把云知夏的草莓发卡扶正，又看向陆星瑶，“等无人机飞上天那天，我要站在顶楼看。”
他勾了勾嘴角，“到时候...你得给我留块最甜的糖饼。”
陆星瑶刚要应，小红突然举着文件喊：“星瑶姐！财务部说...”
她的声音被货车鸣笛声盖了一半。
林观鹤望着陆星瑶转身的背影，看她踩着细高跟快步走向小红，看她接过文件时马尾辫甩起的弧度，忽然觉得这晨光比地道里的雷符还亮。
云知夏扯了扯他袖子：“观鹤哥哥，你笑什么？”
“笑。”
他弯腰把小姑娘抱起来，“笑有人把我的糖饼，变成了整座城的糖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