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品站的老槐树抽出第三茬新叶时,赵灵霜终于把最后一块青铜板钉在了阁楼的墙壁上。铜板上父亲的焊枪刻痕与母亲的银线纹路交织成网,网中央嵌着颗金白色的晶石 —— 那是终极观察者被净化后剩下的核心,此刻正泛着温暖的光泽,像块晒足了太阳的鹅卵石。
“霜姐,安安又偷喝机油了!” 小羽的机械臂拎着只金白相间的鸟,少女的齿轮发卡别着片共生花瓣,叶尖还沾着和解谷泉的露水,“王浩说它快进化出第二形态了,你看这羽毛... 是不是带点焊锡光?” 熵能之主的尾羽确实泛着淡金色,那是上次在终焉穹顶,赵灵霜的焊枪能量溅到它身上留下的印记。
赵灵霜的猫耳抖了抖,听见后院传来熟悉的扳手声。陈皮正在修父亲留下的老熔炉,机械义肢敲打金属的节奏格外规律 —— 三轻两重,像他每次给她的焊枪换能量块时的习惯。她把最后一根银线缠在铜板的齿轮齿牙上,线尾打了个母亲最爱的平安结,转头时正好看见老槐树的影子落在铜板上,将她的侧影与阁楼外的身影连成完整的双生纹。
“陈叔的机械臂该上润滑油了。” 赵灵霜摸出工装裤口袋里的小油壶,壶身上刻着的小齿轮已经被摩挲得发亮。这是三个月前在终焉穹顶捡的,原本是终极观察者的能量碎片,被她熔铸成了油壶,壶盖的银线是陈皮用母亲的线给她缠的,说 “省得你总把油蹭到脸上”。
后院的熔炉突然发出 “嘭” 的轻响,伴随着陈皮的咳嗽声。赵灵霜跑出去时,正看见他用机械义肢扇着冒出的青烟,工装裤膝盖处沾着新的煤灰,人类手臂上还缠着她昨天给换的纱布 —— 那是修复熔炉时被烫的,当时她边骂他不小心边往伤口上涂灵族草药,他就笑着任她折腾,机械指腹悄悄蹭过她的发顶。
“丫头,来试试这炉温。” 陈皮的扳手往炉膛里探了探,火星溅在他的工装上,烫出细小的黑洞,“你爸说老熔炉要烧到‘银线融而不化’才算正好。” 他从怀里掏出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层层解开后露出半块银线缠的黄油 —— 是母亲当年的配方,他在终焉之战后从废墟里找回来的,现在每天都烤一块放在她的工具箱里。
赵灵霜的焊枪突然在掌心发烫,她想起三个月前在终焉穹顶,陈皮的机械义肢环住她的腰,人类手掌按在她后背的共生纹上。那时穹顶的裂缝漏下星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双生齿轮的影子,他说 “还得传下去”,声音里的坚定比焊枪的能量还烫。
“陈叔,阁楼的铜板拼好了。” 她往炉膛里扔了块铜片,看着它在火里慢慢变红,“爸妈的印记... 和我们的对上了。” 铜板右下角的小齿轮是她刻的,旁边的藤蔓纹出自陈皮的扳手,两个印记咬合处,正泛着与晶石相同的金白色。
陈皮的机械义肢突然卡住,他从工装口袋摸出个磨得发亮的小盒子,金属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齿轮。“这是... 星历 30 年你爸给我的。” 他的指腹蹭过盒盖的裂缝,那里缠着新的银线,是赵灵霜上周补的,“他说‘等小霜能自己熔铜了,就把这个给她’。” 盒子打开的瞬间,里面露出枚双生纹戒指,人类的齿轮与灵族的藤蔓在戒面上完美咬合,内侧刻着的 “719” 与 “23”,是父母的工号与生日。
赵灵霜的共生纹突然顺着脊椎爬到后颈,她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陈皮这小子嘴笨,心里比谁都热。” 那时她不懂,直到刚才看见他把戒指往怀里藏时,机械义肢的关节在发烫 —— 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就像十岁那年她第一次用焊枪,他在旁边攥着扳手,指节泛白。
“傻丫头,别愣着。” 陈皮突然把戒指往她手里塞,机械义肢的指尖在发抖,“你妈说... 共生戒指要戴在焊枪那只手,干活才顺。” 他转身时撞翻了身后的机油桶,金黄的液体在地面漫开,拼出个歪歪扭扭的齿轮,像他每次想对她说什么又说不出的样子。
赵灵霜的猫耳尖微微发红,她把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大小正好。银线缠的戒圈贴着皮肤,传来淡淡的暖意,像母亲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陈叔的戒指呢?” 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银线落地,“总不能我一个人戴。”
陈皮的机械义肢在工具箱里翻找半天,掏出个缠着银线的铁环 —— 是他用终焉齿轮的碎片熔铸的,内侧刻着个极小的猫耳图案。“这个... 有点糙。” 他的耳朵红到了耳根,“等有空... 我再给你重打个...”
赵灵霜突然踮起脚尖,用戴着戒指的手碰了碰他的机械义肢关节。金白能量在接触点炸开,两人的戒指同时亮起,在机油漫开的齿轮上投下双生纹的影子。“不用重打。” 她的额头抵着他的机械义肢,“这个... 有陈叔的味道。”
老槐树的叶子突然簌簌作响,安安的金白翅膀从树枝间掠过,嘴里叼着根银线 —— 是母亲当年绣在父亲工装上的那根,终焉之战后被风吹到了和解谷泉,现在被它衔了回来。银线落在熔炉的火焰里,没有融化,反而开出朵小小的双生花,一半是齿轮形状,一半是藤蔓纹路。
“你看,” 陈皮的人类手掌轻轻按在她的后颈,共生纹在两人接触处发烫,“你妈说的没错。” 他的机械义肢与她的焊枪同时指向天空,金白能量在废品站的上空凝成巨大的双生齿轮,齿轮转动时,两界的共生者都抬起了头 —— 陈铁的机械义肢上长出藤蔓,陈月的银线缠着王浩的虚拟屏,黑袍老者的义肢开出金白花,所有被熵能伤害过的地方,都在绽放新的生机。
三个月后的共生庆典上,赵灵霜的工装裤口袋里揣着两块黄油,一块是陈皮烤的,一块是她按母亲的配方做的。小羽的机械臂上别着她送的齿轮胸针,少女正缠着王浩看新的能量图谱,图谱上两界的能量曲线像对交握的手。陈铁坐在老槐树底下,给孩子们讲星历 30 年的故事,手里转着的青铜钥匙,匙柄缠着陈月绣的平安结。
陈皮的机械义肢悄悄碰了碰她的手背,戒指在阳光下泛着金白光芒。“丫头,去看看熔炉?”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夕阳,“该熔新的铜板了。”
赵灵霜的焊枪在掌心转了个圈,与他的扳手轻轻相碰。两界的炊烟在他们身后升起,人类的机械鸣与灵族的藤蔓歌交织成风,吹得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首永远唱不完的共生曲。她望着他宽厚的背影,突然明白父母留下的不是完美的世界,而是让不完美的人们学会彼此守护的勇气 —— 就像陈皮的机械义肢永远护着她的猫耳,她的银线永远缠着他的扳手,这些笨拙却坚定的轨迹交织在一起,就是最永恒的共生花期。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