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者基地的核心控制室泛着冷蓝色的光,赵灵霜的靴底踩过金属地板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 像父亲那台老示波器的 “峰值档”,又像母亲银线穿过精密仪器的 “微调声”。两种声音在布满管线的穹顶下交织,将空气中漂浮的记忆粒子震成细小的星尘,落在她的猫耳上,带着薄荷糖的清凉味。
“霜丫头,这面板不对劲。” 陈皮的机械义肢按在中央控制台的青铜盘上,老焊工的指腹蹭过盘面上的双生齿轮纹路,“你看这凹槽,和你护心镜上的银线结... 正好咬合。” 他的机械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是在调整力度,免得刮花那些比蛛网还细的纹路 —— 这动作让赵灵霜想起他给父亲的老焊枪换零件时,总先用软布裹住扳手。
赵灵霜的指尖抚过青铜盘的边缘,那里留着细微的焊锡痕迹,是父亲的手法。共生纹突然在掌心发烫,她看见盘面上的齿轮开始缓慢转动,齿牙间渗出的淡金色液体,在冷蓝光里泛着薰衣草的紫晕。“是母亲的银线溶解了。”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记忆突然涌上来:十二岁那年在废品站阁楼,母亲教她用银线给齿轮盘做润滑,说 “有些密码得靠温度才能解开”。
陈皮突然用机械义肢盖住她的手背,他的掌心比金属盘还烫,带着常年握焊枪的温度。“别慌。” 他的拇指轻轻蹭过她手背上的青筋,那里正跳动着与青铜盘相同的频率,“你爸教过我,齿轮卡壳时... 先让自己的心跳稳住。” 他的工装裤口袋里掉出个小小的锡盒,打开后是半块融化又凝固的薄荷糖,糖纸边缘缠着银线 —— 是她昨天给他的那块,他竟舍不得吃,用焊锡封在了盒子里。
控制室的左侧突然弹出道能量屏障,屏障里浮现出父母的影像:父亲的焊枪正在给控制台加装防护板,母亲的银线缠着他的手腕说 “别把线路接反了”。“这是星历 30 年的监控录像。” 王浩的眼镜片反射着屏障的蓝光,虚拟屏上的时间戳跳动着,“他们当年闯进过这里,试图修改观察者的实验参数!”
影像里的父亲突然抬头,焊枪指向镜头的方向:“小霜,如果你看到这个,记住青铜盘的第三组齿轮里藏着‘自毁密码’。” 母亲的银线突然缠上齿轮轴,在盘面上画出个极小的猫爪印,“用你的共生纹激活它,就像... 你小时候抓着我的银线学走路那样。”
赵灵霜的猫耳尖微微发颤,她突然明白母亲的用意。指尖的共生纹顺着青铜盘的纹路游走,当金白能量注入那个猫爪印时,控制台突然发出蜂鸣,第三组齿轮弹出个暗格,里面躺着半块生锈的齿轮 —— 与陈皮机械义肢内侧的缺口完全吻合。
“原来... 这玩意儿是钥匙。” 陈皮将自己的机械义肢卡进暗格,金属咬合的瞬间,控制室的管线突然亮起红光,在地面拼出观察者的能量流程图,“张师傅当年把钥匙拆成了两半,一半在我这儿,一半... 藏在你身上。” 他的机械指腹擦过她的手腕,那里的银线平安结正在发光,“这结打得比你妈还牢,是怕我这老骨头散架吗?”
赵灵霜的脸颊突然发烫,尾椎的共生纹顺着脊椎爬向耳根。她想起昨晚在回廊休息时,陈皮靠在金属壁上打盹,机械义肢却始终护着她的膝盖 —— 那里有旧伤,阴雨天会疼。当时她偷偷摸了摸他的关节,发现每个磨损处都缠着她绣的银线,像给老齿轮裹上了新的防护套。
能量屏障突然切换画面,观察者的最终形态在蓝光中显现:个由无数青铜齿轮和暗紫色藤蔓组成的球体,核心处嵌着块巨大的记忆水晶,里面漂浮着两界所有痛苦的记忆。“你们以为能阻止实验?” 电子合成音里混着父母的惨叫声,“共生不过是更高级的熵能容器,最终都会... 回归混沌!”
陈皮突然将赵灵霜护在身后,机械义肢的管线因过载而发出红光。“丫头,记住自毁密码是你的生日加我的工号。” 他的扳手在控制台的键盘上敲击着,动作却顿了顿,“如果我没回来,替我... 给张师傅的墓碑上补块焊锡。”
赵灵霜的焊枪突然抵住他的后背,金白能量顺着他的脊椎流遍全身:“陈叔要是敢丢下我,我就把你的扳手扔进熵能池。”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故意说得很凶,“我爸说过,好工匠从不把活儿留给别人。”
陈皮的机械义肢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抚炸毛的小猫。当两人的能量同时注入青铜盘时,观察者的球体突然剧烈震颤,核心的记忆水晶裂开道缝,露出里面藏着的真相:观察者不是外来生物,而是两界第一对共生者的负面情绪所化,他们当年没能承受住痛苦,最终被熵能吞噬。
“原来... 他们也曾是像我们这样的人。” 赵灵霜的声音带着恍然大悟的轻颤,她看见水晶里的共生者正在互相指责,他们的机械义肢和藤蔓咒逐渐被暗紫色吞噬,“他们害怕的不是实验失败,是... 承认自己放弃了彼此。”
陈皮的机械义肢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将两人的能量流汇成螺旋状:“所以我们不能重蹈覆辙。” 他的额头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动作笨拙却坚定,“你爸总说‘焊枪要稳,搭档要信’,现在... 我信你。”
青铜盘在两人的能量注入下开始逆向转动,自毁程序的倒计时在控制台上跳动。赵灵霜望着陈皮宽厚的背影,突然发现他的机械义肢与她的银线已经完全融合,像父亲的焊枪与母亲的银线,在岁月里长成了不可分割的样子。
当倒计时归零时,观察者的球体在金白能量中逐渐瓦解,核心的记忆水晶化作漫天星屑。赵灵霜在光芒中听见父母的笑声,像童年时在废品站的阁楼里,父亲的焊枪与母亲的银线碰撞出的清脆声响。
陈皮的机械义肢始终护着她的肩膀,直到最后一片星屑落下。他低头时,鼻尖不小心碰到她的猫耳,两人同时愣住,控制室的冷蓝光在他们之间织成细密的网,像母亲晾在院里的银线被风吹成了结。
“陈叔...” 赵灵霜的声音细若蚊吟,却清晰地传到他耳里。陈皮的机械义肢顿了顿,最终只是用粗糙的指腹蹭了蹭她的发顶:“先出去再说,外面... 该有人等着我们报平安。”
走出控制室时,朝阳正从基地的破洞照进来,在布满铜绿的地面拼出巨大的双生齿轮。赵灵霜看见陈皮的机械义肢上,她绣的银线正在阳光下泛着金芒,而自己的护心镜里,映出他紧随其后的身影,像多年前在废品站,他总跟在她身后收拾焊枪的样子。
她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那里面藏着的何止是嘱托,还有... 了然的笑意。原来有些守护从不需要说出口,就像青铜盘的两半钥匙,分开时只是生锈的金属,合在一起,才能启动照亮黑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