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结束后,大部分宾客都走了。
昔日的九皇子府,如今的皇太子府邸,仍然灯火通明,人流不断。
最高的观景台上,身着红色喜袍的韩多鱼扛着几瓶酒,走近了戴着面具站在高处俯视整个皇太子府邸的浩池。
“浩池哥哥,找了你许久,原来你躲在了这里。”韩多鱼走近他,将手中的酒递了一瓶给他。
浩池在他上观景台的时候就察觉有人来了,因此并未感到意外,接过酒瓶直接对着瓶口喝了一口。
浩池扭头问他:“大喜的日子,你不去洞房花烛夜,跑这里做什么?”
韩多鱼也喝了一口酒,摆摆手说道:“洞房花烛不急这一时,往后有的是机会。”
浩池轻笑一声:“若被拓跋友辰知道你跑到这里与我闲谈,大概率是要生气了。”
多鱼双手叉腰,气鼓鼓地说:“他敢?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对我甩脸子!”
“嗯。鱼鱼最厉害了。”浩池笑着夸奖他。
看着灯火通明的整个九皇子府邸,韩多鱼又灌了一口酒,方才娓娓道来:“上辈子我在这里住了近20年,无名无份地住着。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拓跋友辰的什么人?朋友?相好的?亦或者是……随时可丢弃的玩物?”
顿了顿,他又灌了一口酒,接着说:“如今我竟然和他结婚了,总觉得这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醒来之后所有人都死了。”
“砰!”
浩池狠狠敲了一下韩多鱼的脑门儿,笑骂道:“你这孩子,大喜的日子,别说那种丧气话。”
韩多鱼摸了摸后脑勺,疼得呲牙咧嘴。浩池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韩多鱼接着说:“浩池哥哥,你虽听我与你说过上辈子的事,但你毕竟只是旁观者,没有亲身经历过那种痛彻心扉的绝望,是不会懂如今我的心情。”
“所有人都还活得好好的,我和友辰哥哥也修成了正果,我真的好开心啊。可是,我却笑不出来。”
韩多鱼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哽咽着说:“我这里堵得慌!”
因为天道桎梏,只有参与时间回溯、且与韩多鱼一脉相承的浩池能倾听韩多鱼诉说上辈子的悲剧,韩多鱼在他面前也不再隐瞒自己的难受。
浩池倾身抱了抱他,宽慰他:“乖,别想太多了。这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你幻想出来的。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你和拓跋友辰将来会一起共白首。”
有了浩池的安慰,韩多鱼心中的烦闷稍稍缓解了一些,但眼眶还是微微泛红。
“浩池哥哥,你说上辈子我活得那么憋屈,那么小心翼翼,为什么这辈子还是有些害怕呢?我怕这一切美好的像泡沫一样,一戳就破。明天醒来,发现这一切都是临死前的幻想。”韩多鱼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手中的酒瓶也被他攥得紧紧的。
浩池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说道:“鱼鱼,该付出的代价,我们上辈子已经付过了。我们都还活着,明天会更好。现在身边的人都在为你和拓跋友辰祝福,这份幸福是实实在在的。”
“鱼鱼,你不能再被过去的阴影笼罩。你要往前看,珍惜现在的每一刻。你和拓跋友辰经历了这么多才走到一起,这份感情是坚不可摧的。而且,你还有那么多关心你的人,我们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保护你。”
韩多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浩池哥哥,你说得对。我不能一直沉浸在上辈子失去的痛苦中。今天太高兴了,乐极生悲,是我魔怔了。”
浩池微笑着点点头:“这就对了。来,咱们再喝一口酒,庆祝鱼鱼新婚快乐。”
韩多鱼也露出了笑容,接过酒瓶和浩池碰了一下,然后仰头喝了一大口。
“喂,鱼哥,今天洞房花烛夜,你人怎么跑到观景台来了。”恰在此时,赵子言、林端以及齐望舒也来了。
浩池对着齐望舒招了招手,齐望舒走到他身边,被浩池拥着坐下。
其他两人则在韩多鱼左右两侧落座。
韩多鱼问赵子言:“你不在房间看着平平安安,来干嘛?”
“他们疯玩了一天,累了,刚睡着,也只有他们睡着了我才能自由!”赵子言嘴上抱怨着,其实心里乐开了花。养孩子虽然麻烦,但是幸福。
赵子言从小没有得到过父母的疼爱,所以加倍爱孩子,凡是孩子的事都尽力亲力亲为,也算是在弥补小时候的自己。
“倒是你,洞房花烛夜跑了,小心皇太子殿下事后折腾你!”赵子言坏笑着说。
韩多鱼瞪了他一眼,“咸吃萝卜淡操心,我爱上哪儿别人管不着。我是结婚了,又不是卖身了,我今天就是搬回韩家,拓跋友辰他也不敢说什么!”
“是,是,是,你最厉害!”赵子言一连说了三个“是”字,只要韩多鱼不委屈,还是以前的韩多鱼就好。
四个人有聊不完的话,浩池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观景台。
待他离开以后,四人更是敞开了玩闹。
看着如今还活生生在自己身边的好友,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梦。韩多鱼心中的大石放下了,不由得多喝了点酒。
他们都不是爱喝酒的人,平时也只是浅尝一口,今晚太高兴了忍不住喝多了。东倒西歪靠在一起说着胡话。
韩多鱼脑袋耷拉在赵子言肩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你们知道吗?上辈子……你们死得那叫一个惨呐……”
赵子言推了推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鱼哥,你怎么了,什么死?谁死了?”
韩多鱼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轻声道:“没人死,就是我又做噩梦了而已。”
齐望舒摸了摸他的头,“别怕,梦都是相反的。”
韩多鱼点点头,所有人都还活着就够了。
因为是在皇太子府邸,守卫森严。夜已深的时候,四人已经醉得东倒西歪了。
忙完的拓跋友辰几人上来,就看到观景台沙发上横七竖八躺着的自家爱人。
沙发上的四个喝醉的人努力睁开眼睛,发现是熟悉的人,复又睡了。
浩池率先走过去,将双脚搭在齐望舒身上的韩多鱼移开,不声不响地抱起齐望舒缓缓离开了观景台。
接着赵景渊面无表情地上前,将四仰八叉躺着的赵子言扛在了肩上,刚走了几步,赵子言迷迷糊糊地说:“哥哥,难受!”
赵景渊气笑了:“喝的时候,没想过会难受?”
说着,动作轻柔地将肩头的人放了下来,面对面将人双腿盘在自己腰上,像抱小孩子似的姿势。
“还难受吗?”
“难受!”赵子言撒娇。
“难受以后就别喝了,给你准备了醒酒汤。”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背影消失在观景台拐角处。
魏斯文匆匆上前打横抱起林端,路过拓跋友辰的时候笑着说:“殿下,洞房花烛夜要抓紧了。”
拓跋友辰摆了摆手,魏斯文抱着呼呼大睡的林端快速离开了。
很快观景台上只有睡意朦胧的韩多鱼和拓跋友辰。
看着韩多鱼睡梦中紧蹙的眉头,拓跋友辰走过去,轻轻将他皱成川字的眉头抚平。
韩多鱼像小动物似的,在他的手上蹭了蹭,甜甜地叫了一声:“友辰哥哥。”
“嗯。我在。”拓跋友辰沉稳的声音响起。
韩多鱼拽着他的手,抬起雾蒙蒙的双眼看向他,灯光打在他湿漉漉的脸庞上,可怜而无助。
他说:“友辰哥哥,我爱你。”
拓跋友辰蹲下身,将沙发上的人揽进怀里,轻轻地回了一句:“我也爱你。”
怀里的人在他胸前拱了几下,方才委屈巴巴地接着说:“不论上一世的拓跋友辰,和这一世的拓跋友辰是否是一个人,我韩多鱼都爱。”
拓跋友辰失笑,点了点他的小鼻头:“贪心的鱼鱼。”
稍缓片刻,他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接着说:“我们都爱你。”
韩多鱼听了,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安心睡了过去。
明天会更好,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