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心…通明…”他低语,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空灵。
指尖那点寒芒无声无息地点出,目标并非污血巨蟒,而是直指静炎手中骨杖顶端那颗搏动的暗红肉瘤!
这一指,快过了思维。
无视了空间的距离。
静炎那只狂热的独眼猛地瞪圆,流露出极致的惊恐。
她想闪避,想格挡,但身体在那纯粹剑意的锁定下,如同陷入了万载玄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嗤!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
那点冰蓝寒芒如同热刀切过牛油,毫无阻碍地洞穿了剧烈搏动的暗红肉瘤。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肉瘤猛地停止了搏动。表面虬结的血管瞬间变得灰败、干瘪。
那尖锐刺耳、引动万秽集结号的倭语吟唱,戛然而止。
笼罩冰原的恐怖嗡鸣,如同被掐断了喉咙,骤然消失。
死寂。
绝对的死寂,只有风雪呜咽。
扑向我的污血巨蟒在空中猛地僵住,随即如同失去了牵引的提线木偶,轰然溃散,化作漫天腥臭的污血雨点洒落。
静炎呆呆地看着手中骨杖顶端那颗干瘪灰败的肉瘤,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一个不起眼的、被冰霜覆盖的细孔,正缓缓渗出暗红的血珠。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咯咯的漏气声。
狂热的火焰从她独眼中迅速熄灭,只余下死灰般的空洞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
噗通。
她直挺挺地跪倒在污秽的冰面上,手中的骨杖无力滑落,干瘪的肉瘤摔得粉碎。
“万秽集结号”的源头,灭了。
然而,秦岳在点出那惊天一指后,身体剧烈一晃,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一种死寂的青灰。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那鲜血竟带着冰蓝色的寒气,落地瞬间凝结成冰晶。
他拄着剑,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但气息却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到了极点。
剑心通明,燃的是本命剑元。
裂缝中翻滚的污血失去了号角的引导,不再凝聚成形,但依旧在缓慢地蔓延、渗透。
天空的漆黑漩涡旋转速度似乎慢了一些,但那股来自归墟的吸扯力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深沉、更加冰冷。
仿佛失去了一个聒噪的引路人,那扇门后的主人,正无声地投来更加专注的注视。
短暂的死寂被沉重的喘息打破。
袁宝瘫坐在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似的杂音,蜡黄的脸上蒙着一层死气。
陈铁山拄着扭曲的铁锹,古铜色的脸绷得死紧,盯着裂缝深处翻滚的污血,又看看气息奄奄的秦岳,最后目光落在我那条邪气蒸腾的右臂上,眼神复杂。
右臂里的东西在短暂的沉寂后,因污血巨蟒的溃散而发出暴怒的嘶鸣。
邪念如同被激怒的毒蛇,更加疯狂地冲击着摇摇欲坠的灵台。
静炎死了,但她的“献祭”被打断,这激怒了它。
傩玉的金芒在刚才那一下爆发后,变得极其黯淡,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
“祭坛…还在…”秦岳的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风雪淹没,他艰难地抬手指向裂缝深处,那点搏动的暗红光芒源头。
“毁了它…否则…归墟投影…终将降临…”
他指的方向,在裂缝更深处。
越过翻滚的污血,隐约可见一个由暗红色晶石构筑的、巨大而扭曲的祭坛轮廓。
祭坛顶端,悬浮着一颗菱形的、不断旋转的暗红晶体,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污秽波动。
那才是引动昆仑地脉污秽、连通归墟的核心。
裂缝在扩大,污血如同活物般向上蔓延,试图吞噬那祭坛,又像是在为它提供养分。
天空的漩涡中心,那片深邃的漆黑,仿佛一只冷漠的眼睛,正透过祭坛,凝视着这片被污染的大地。
没有退路。秦岳燃尽了剑元,袁宝、陈铁山油尽灯枯,而我…右臂里的东西随时可能反噬。
必须过去。
这个念头压过了翻腾的邪念。
我迈开脚步,踩着被污血腐蚀得坑坑洼洼的冰面,走向那道翻滚着不祥液体的巨大裂缝。
每走一步,右臂的灼痛都在加剧,八岐的嘶吼在脑中回荡,试图将我拖向污血的怀抱。
“尚哥!”袁宝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牵动伤势,又咳出一口黑血。
陈铁山沉默地跟在我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扭曲的铁锹拖在冰面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他没说话,但那沉重的脚步声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裂缝边缘,粘稠的暗红液体翻滚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我停在边缘,下方是翻腾的污血深渊,对面是那座散发着不祥光芒的祭坛。距离不算远,但中间隔着翻滚的死亡之河。
右臂的黑红邪气兴奋地翻腾起来,对下方的污血充满了渴望。
跳下去?游过去?只会被吞噬同化。
胸口的傩玉微微发烫,那点金芒顽强地闪烁着。
爷爷枯守井边的身影再次浮现。
赌命吧。
我闭上眼,将残存的圣人血脉之力,连同那点微弱的傩玉金芒,尽数逼向左臂,死死压制住右臂的邪气。
然后,猛地睁开眼,猩红的视野锁定对面祭坛基座一块凸起的暗红晶石。
身体后倾,脚下发力!
冻得坚硬的冰面在脚下炸裂。
我如同离弦之箭,朝着翻滚的污血深渊对面,那座狰狞的祭坛,纵身跃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夹杂着污血的腥臭。
身体在污血深渊上空划过一道弧线,下方翻腾的粘稠液体如同张开的巨口。
右臂里的东西发出狂躁的嘶鸣,对近在咫尺的污秽力量充满了贪婪。
距离在急速缩短。
祭坛狰狞的轮廓在猩红视野中急速放大。
就在身体开始下坠,即将触及下方翻滚的污血时,左腿猛地蹬在对面冰壁一块突出的棱角上!借力!身体再次拔高,如同鹞子翻身,险之又险地掠过污血表面,带着下坠的势头,狠狠砸向祭坛基座!
轰!
身体重重撞在冰冷的暗红晶石上,剧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右臂率先着地,黑红邪气与祭坛晶石接触的刹那,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邪气像是找到了归宿,疯狂地向晶石内钻去,而祭坛本身蕴含的污秽力量也如同找到了宣泄口,顺着右臂倒灌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