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卷起风衣的下摆,如同不祥的黑色旌旗。
琴酒站在对面商务楼顶层的阴影里,银色长发在风中狂乱地舞动,如同躁动的毒蛇。
他维持着举着望远镜的姿势已经太久,久到狙击枪般稳定的手臂都开始传递出细微的酸麻感。
视野里,波洛咖啡厅那片暖黄的灯火依旧亮着。
但那个身影……那个银发的、如同发光体般吸引他所有注意的身影,消失了。
连同那个碍眼的金发服务生一起。
就在他眼皮底下!
“咔嚓!”
望远镜冰冷的金属镜筒在他指间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他缓缓放下手臂,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森冷的白色。
竟然……溜走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怒意和被挑衅的暴戾气息,如同火山岩浆般在琴酒胸腔里猛烈冲撞!
冰冷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眼睛,深处翻滚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和毁灭一切的疯狂。
他一直是个极有耐心的猎人,但此刻,一种失控的、名为恐慌的毒蔓正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
律……他去了哪里了?
他猛地转身,黑色风衣在顶楼呼啸的狂风中划出凌厉的弧度。
皮鞋踩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面上,发出急促而沉重的回响,每一步都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他拿出加密通讯器,手指按在按键上,指腹冰冷。
“Vodka。”
他的声音低沉如寒铁,没有丝毫起伏,却让通讯器另一端的人瞬间绷紧了神经。“目标消失。波洛咖啡厅门前五百米半径,排查。”
“……是,大哥!”伏特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和紧张。
琴酒切断通讯,步履如风地冲向电梯。
冰冷的金属厢壁映出他毫无表情却散发着致命压迫感的身影。
电梯数字飞快跳动,下降的失重感并未缓解他心中那团越烧越烈的火焰。
他冲出商务楼,融入东京夜晚的人流车海。
锐利的目光如同两台最高精度的扫描仪,疯狂地扫视着街道的每一个角落,捕捉着任何一丝熟悉的气息、一个可疑的身影。
夜风夹杂着城市的喧嚣拂过他冰冷的脸颊,却吹不散他眼中凝结的寒冰。
没有。
哪里都没有!
那条银发的身影,如同人间蒸发!
就在他即将被这股狂暴的怒意彻底吞噬时,口袋里的另一个加密通讯器,发出了极其轻微却不容忽视的震动。
这个频率……只属于一个人。
琴酒脚步猛地顿住!
他站在灯火辉煌的十字街头,周遭是喧闹的车流和行人,却仿佛置身于一个冰冷的真空。
寒意瞬间压下所有躁动的情绪,只剩下绝对的冰冷和……一丝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警惕。
他闪身进入旁边一条阴暗狭窄的小巷,接通了通讯。
没有声音。
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默,带着无形的、沉重的威压,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咽喉。
琴酒同样沉默着,下颌线绷紧如刀锋。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在巷道的阴影里沉静无波,如同深渊。
几秒钟后,一个经过精密变声器扭曲的、冰冷得毫无人类情感的声音,终于透过加密频道响起:
“Gin。”
“人呢?”
琴酒的喉结在黑暗中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跟丢了。”
他的回答简洁冰冷,没有任何辩解,只有陈述事实。
“跟丢了?”
变声器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
琴酒握着通讯器的手指无声地收紧,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响。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几秒后,那冰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Gin,你的任务是立刻将他抓捕,完好无损地带回组织。”
琴酒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
“理由?”他问,声音重新恢复冰冷的平稳。
“实验室需要他。”
变声器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他的身体……或者说,他展现出来的某些特质,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雪莉留下的部分数据,与他存在惊人的潜在关联。我们需要活体样本。”
实验室!
这两个字像两颗冰冷的子弹,狠狠贯穿了琴酒的大脑!
他眼前瞬间闪过组织深处那些冰冷的白色墙壁、闪烁着诡异光芒的仪器、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残缺肢体……以及那些被推入实验室深处后再无声息的人!
他们要把他……送到那种地方?!
一股混杂着暴怒、冰冷杀意和……更深沉的、如同被毒蛇噬咬心脏般的恐慌感,猛地攥紧了他!
“不可能。”
琴酒吐出三个字,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违逆的冰冷决心。
这是第一次,他对来自最高层的命令,做出了如此明确的拒绝!
电话那端陷入了更长的、充满压迫感的沉默。
仿佛能感觉到那个隐藏在网络彼端的boSS,正透过无形的电波,用一种冰冷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失控的边缘。
“Gin,”
变声器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洞悉一切的冰冷,“你还在追寻那个早已化为灰尘的幻影吗?”
琴酒的瞳孔猛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那个孤儿院的玩伴?那个被你亲手‘送出去’的孩子?”
变声器的声音不紧不慢,如同毒蛇吐信,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刺向他内心最深处、最黑暗、最不愿被触碰的角落,“他早就死了。死在八年前的悬崖下,尸骨无存。”
“现在这个,”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冷酷,“不过是警方精心挑选出来,利用你那点可怜巴巴的‘回忆’作为突破口,试图接近你、摧毁你的工具!一张漂亮的人皮面具而已!”
“公安的杰作……织田律。”最后那个名字被清晰地念出,如同冰冷的宣判。
如同无数冰锥瞬间贯穿大脑!
孤儿院冰冷潮湿的空气……紧握着他手腕……那张在记忆中模糊不清、却带着奇异依恋和信任的孩子的脸……离别时呼喊……
还有……咖啡厅里那个银发青年慵懒的笑容……那双眼睛里偶尔闪过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和破碎感……
幻影?面具?!工具?!
剧痛伴随着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彻底愚弄的暴怒,如同海啸般席卷了琴酒的全身!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冰冷,握着通讯器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幽深的巷子阴影里,那双墨绿色的瞳孔,翻涌起足以毁灭一切的、近乎癫狂的黑暗风暴!
“记住你的身份,Gin。”
电话那头的声音最后警告道,带着绝对的掌控力,“组织赋予你力量和地位,不是让你沉溺于早已化为尘埃的幻影。把他带回来,交给实验室。这是命令。”
“嘟——嘟——嘟——”
冰冷的忙音响起,宣告着最高意志的无可违逆。
琴酒依旧维持着接听电话的姿势,僵硬地站在阴暗狭窄的小巷深处。夜风穿过巷口,卷起地上的尘埃和落叶。
他缓缓地、缓缓地放下了通讯器。
冰冷的金属外壳上,清晰地印着几道被巨力硬生生捏出来的、深刻的指痕!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他。
巷子里微弱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却如同冰雕般凝固的背影。银色长发安静地垂落,再无一丝波动。
刚才那毁天灭地的狂怒和风暴,仿佛被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冰冷、更加绝望的力量瞬间冻结、压缩,最终沉入深不见底的寒潭。
死了……
早就死了?
尸骨无存?
公安的工具?
精心设计的陷阱?
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不信!
那双眼睛……那种气息……那种刻在他骨子里的、名为“律”的感觉……不可能错!
哪怕记忆破碎,哪怕面目全非,哪怕他忘记了所有……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羁绊和呼唤,绝不会错!
那是他的律!是他亲手从地狱边缘拉回来的人!
什么实验室!
什么研究价值!
什么公安的工具!
这些冰冷的字眼,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试图抹杀他内心唯一仅存的、属于“人”的温度!
冰冷的薄唇在阴影中无声地开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带着一种毁灭性的、不容置疑的宣告:
“我的。”
“只能是我的。”
冰冷的宣告无声地消弭在东京夜晚喧嚣的风里。
琴酒站在阴暗的小巷深处,如同凝固的黑色雕塑。
墨绿的瞳孔深处,翻涌起近乎疯狂的偏执和冰冷的占有欲。
任何试图染指、试图定义、试图夺走的东西……都必须彻底碾碎!
他最后看了一眼巷子外那片吞噬了银发身影的霓虹灯海,转身,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消失在巷子更深沉的阴影里。
风衣下摆掠过地面,卷起一丝混合着血腥气的尘埃。
安全屋内。
暖黄的灯光驱散了部分夜色,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凝滞。
织田律蜷在沙发里,经过那场撕裂性的头痛和安室透冰冷的警告,他安静得出奇。
客厅里只剩下他小口啜饮温水的声音,以及厨房隐约传来的水声——安室透在里面清洗碗碟。
织田律的目光落在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上。
冰凉的指尖无意识地相互摩挲着,似乎在汲取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波本……安室透……
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以及对方刚才那番冰冷话语下潜藏的、被他捕捉到的情绪波动,在他脑中高速旋转。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他需要确认自己的位置,确认这张牌该如何打下去。
他放下水杯,动作极其轻微地摸向隐藏在沙发垫缝隙里的、一个微型加密通讯器。
只有火柴盒大小,表面覆盖着与沙发绒面一致的伪装层。
这是黑田长官在他们最后一次紧急联络点交接时塞给他的,用于最危急或最关键的联系。
指尖在光滑的微型屏幕上快速滑动,输入复杂的验证码和动态密钥。
几秒后,屏幕亮起微弱的蓝光,显示连接建立中,信号被多重加密跳转。
他将通讯器贴到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
“黑田さん。”
通讯器那端沉默了两秒。然后,黑田兵卫那低沉、略带沙哑、充满威严的声音透过加密频道传来,带着一丝了然:“你接触到他了。”
“不止接触。”
织田律的狐狸眼微微眯起,“他把我带回来了。这里是他的安全屋。他是零组的对吗?”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织田律能想象到电话那头,黑田长官那如同磐石般沉稳的脸上,眉头可能微微皱起,锐利的眼神在快速权衡。
“怎么确定?”黑田的声音依旧平稳。
“确定。”织田律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他认出了琴酒的监视,反应……很专业。而且,他对我……”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有保护行为。”
他省略了巷子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也省略了对方冰冷的警告,只陈述了最关键的事实。
“很好。”黑田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但织田律敏锐地捕捉到那一丝极其细微的放松。
显然,波本的身份确认,代表着己方在组织深处一颗极其重要的暗棋依旧安全且发挥作用。
“那么,计划变更。”
黑田的声音变得果断,“从现在起,你和他,从两条平行线,变为一条明暗交织的曲线。”
织田律的指尖无声地收紧。
“他在暗,根基更深,掌握的情报渠道核心。你在明,”
黑田的声音带着一种冷酷的精准,“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张无法复制的王牌。琴酒对你的执着,是最大的变数,也是最大的突破口。”
织田律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
“你的任务不变,核心依旧是获取信任,接近目标。但现在,你需要和波本建立联系,有限度的、受控的联系。”
黑田强调道,“情报共享由他主导,行动配合由他评估。你们的关系仅限于任务必要的协作伙伴。他的身份是最高机密,你和他都必须牢记这一点。”
织田律沉默地听着,脑中飞速消化着新的指令。
从单打独斗,到与一个身份成谜、立场复杂、强大却又对他态度冰冷的王牌搭档……不,更准确地说,是成为对方手中一张需要被谨慎使用的“牌”。
“明白。”他低声回应,声音听不出波澜。
“关于琴酒……”
黑田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评估措辞,“他的执念是双刃剑。利用好他对你的特殊态度,这会是推进任务的关键催化剂。但要把握好分寸,律。”
黑田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罕见的、近乎于长辈的告诫,“他很危险,极度危险。他对‘过去’的执着,可能会成为引爆炸弹的火星。记住你的身份,记住你的目标。情感,不能成为绊脚石。”
利用……特殊态度……催化剂……
织田律的嘴角无声地勾起一个极浅、极淡的弧度,带着冰冷的算计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了解。”他回答得更简洁。
“安全屋的位置已记录。紧急联络方式不变。”
黑田最后说道,“和波本……谨慎相处。他背负的,比你想象的更沉重。不要给他带去额外的负担。”
“是。”
通讯切断,屏幕的蓝光无声熄灭。
织田律将微型通讯器重新藏回沙发缝隙深处,动作流畅自然。他靠在沙发靠背上,闭上眼,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
利用琴酒?
这个念头本身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讽刺和……隐秘的刺痛。
他抬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按上自己的太阳穴。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安室透指腹按压留下的、带着薄荷药油气味的力道和温热感。
波本……安室透……
背负着更沉重的东西吗?
所以,才会对他刻意的试探和撩拨,流露出那种冰冷的抗拒和……一丝难以遏制的烦躁?
厨房的水声停了。
脚步声传来,沉稳而克制。
织田律迅速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重新睁开眼时,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恰到好处的疲惫和安静,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通讯从未发生。
安室透走了出来。他已经换下了那身服务生的制服,穿着一件简单的深灰色家居服,少了几分攻击性,却依旧掩盖不住骨子里那份锐利。
他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小托盘,上面放着几片白色的药片和一杯温水。
他走到沙发边,将托盘放在织田律面前的茶几上,声音恢复了之前那种职业性的、不带私人情绪的平稳:“止痛片。需要的话。”
织田律的目光落在那些药片上,又缓缓抬起,看向安室透。
他注意到对方的目光似乎飞快地扫过他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然后便移开了,落在了旁边那个被他摔碎玻璃杯的位置——那里已经被清理得一尘不染。
“谢谢……”
织田律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刚睡醒般的沙哑。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微颤,拿起药片放入口中,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温水送下。整个动作显得有些虚弱无力。
他放下水杯,双手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膝盖上,蜷缩的姿态带着一种缺乏安全感的脆弱感。
他抬起眼皮,那双水润的狐狸眼望向站在茶几旁的安室透,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探寻和无辜的依赖。
“……睡不着。”
他小声说,声音闷闷的,“头……还有点闷闷的痛。”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眉头微蹙。
安室透的目光终于落回他脸上。他看着织田律那副苍白脆弱、带着点不自觉依赖的模样,紫灰色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
烦躁?无奈?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刻意压下的涟漪?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
“琴酒的追踪能力很强。这里暂时安全,但不能久留。”
他没有提刚才的警告,也没有提任何关于心态的问题,只是陈述了一个冰冷的事实。
织田律抱着膝盖的手指微微收紧。他垂下眼睫,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嗯……”他闷闷地应了一声,带着点认命的顺从,“安室君……安排就好。”他用了那个略显生疏的、带着距离感的称呼。
然后,他又抬起眼,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颤动,眼神纯粹而无害,带着一点不安的试探: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他将问题抛了回去,姿态放得极低,像一个完全依赖领路人的迷途者。
安室透看着他这副全然信赖、等待指示的模样,胸口那股沉甸甸的、混合着烦躁和某种奇异感觉的东西,似乎又被揉了一下。
麻烦。
一个巨大的、战斗力未知、心态成迷、却又偏偏顶着那张脸、带着那份脆弱感的……麻烦。
他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依旧平稳:
“等天亮。转移。”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更像是命令:
“现在,去休息。”
织田律乖乖地点了点头,像个听话的孩子。他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身体似乎还有些发软,晃了一下才站稳。
“晚安,安室君。”他低声说,声音软糯。
然后,他转身,慢慢地走向客房的方向。
银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在暖黄的灯光下流淌着柔顺的光泽,纤细的背影在宽松的家居服下显得格外单薄。
安室透站在原地,看着那扇客房的门轻轻关上。
安全屋再次陷入寂静。
他缓缓走到窗边,再次掀开窗帘一角,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楼下寂静的街道。
夜色深沉。
东京这座巨大的钢铁森林,在霓虹灯的掩映下,掩盖着无尽的冷酷与算计。
他需要掌控一切。
掌控这个临时落脚点的安全,掌控行动的节奏,掌控情报的流向……还有,掌控住这个被他带回来的、美丽又危险的“烫手山芋”。
他必须时刻清醒。
然而,掌心似乎还残留着药油的薄荷清凉感,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声压抑的、带着微颤的喘息……
烦躁感如同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
他用力闭了闭眼。
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