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元皇后的忌辰,是三月二十七?
陵容心中一震,不由得悄默地念了一声,心底更是疑惑浮现。
若这一日并没有什么特殊,那如自己先前所猜测,太后病歪歪良久,从不与自己和颜悦色,更不会插手后宫之事惹人厌烦,如今开口,必定有所图谋。
可是,若这一日是先皇后的忌辰,为何自己入宫两世从未听闻此事呢?先皇后到底的正经的福晋,皇帝的发妻,又被追封皇后的,可却从未办过祭礼。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而且,裕嫔是王府的老人,她也从来不会随意与自己联络,此番却洞若观火,太后一提这事,她就忙不迭来告诉自己。
究竟,是真话,还是另一个圈套?
冬雪与卫芷都注意到了陵容的异色,忙过来一问,陵容给瞧了纸条,皆是有些心惊。
冬雪连眨了好几下眼睛,道:“娘娘,太后果然没有安好心,若果真叫璇贵人在那一日册封,皇上对乌拉那拉氏女子的厌恶一定会因为先皇后的缘故而好转的!”
陵容颔首,忙看向卫芷:“怎样?你进宫早,可还记得纯元皇后逝世究竟是何日么?”
卫芷蹙紧眉头,仔细回想了半日,方犹豫不定道:“奴婢一直在宫中当差,却没有伺候过任何一位娘娘小主,对王府里的事也并不多了解,只依稀记得,似乎先皇后的确是在暖春时节难产而亡,那一日下了雨,倒还比平常冷些。”
说罢,她忙又道:“娘娘,先帝在时,皇子们实在太多,不乏有福晋、侧福晋过身的,所以,奴婢实在记不清了。”
陵容轻轻颔首,回想着道:“你是皇上登基后才被拨了来延禧宫伺候的,后来也一直跟着本宫,有件事你可发觉了么?皇上珍爱先皇后异常,可是却从未替她办过忌辰礼,倒有些反常。”
“娘娘忘了?先皇后是被她给……这事或许是皇上心里的忌讳,觉得因为太后的缘故,终究对不起先皇后,所以才没有办过这些。”卫芷低声细语。
冬雪忙上前来,也说:“是啊,皇上对先皇后的态度实在很奇怪,娘娘不如问问碧萱姑姑,她从前侍奉过几位太妃,或许能知道得多些。”
陵容摇摇头,低头看着手中的纸张。
“这倒不急,只要知道有古怪就行了,也可见,太后必定知道其中缘由,故而一定要将璇贵人的册封礼放在那一日。只是,本宫此刻担心的,是裕嫔。”
卫芷略一想,忙道:“当年,裕嫔注意到娘娘就是因为您为了掩盖锋芒,突兀地替她们母子说情惹皇上生气,当时在圆明园,裕嫔也能知道,可见她眼线之多,多年来,她从没有放弃与娘娘联络。想来,她的目的,无非就是回宫。”
“她可还有个五阿哥在膝下,如今也大了!”冬雪一蹙眉,忙劝道,“娘娘,即便她如此示好,但万万不能把她弄回宫里,否则,咱们六阿哥岂不是多了个阻碍!”
“自然。”
陵容颔首,细细想来,老人们死的死,废的废,就剩个年世兰和敬妃都没有见过先皇后,也就剩个裕嫔还知道些真相。
当年无非就是宜修报复纯元而害得她一尸两命,还能有什么旁的隐情呢?
抬眸道:“紫禁城和圆明园的宫人都多如牛毛,裕嫔是老人了,本宫也不可能将人都揪出来。从此事来看,太后和皇上不喜裕嫔,裕嫔提醒本宫,同样也是不希望太后和璇贵人。她与先皇后从前的情分究竟如何,倒是耐人寻味。”
卫芷便点头道:“无论当年的事如何,总归碍不着娘娘和六阿哥的,眼下只要裕嫔一日不回宫,她就得依靠着、帮着娘娘行事。”
“不错。”
这一份谜团陵容并不着急去解开,时机成熟,自然浮出水面,亲手将那信烧了,便叫卫芷抽空去找一趟碧萱,问问有什么可用的线索。
黄昏很快降临,纷飞的雪似乎并没有停歇的意思。
“咔搭——”
利索地一个剪刀下去,纷纷撒撒就掉落了一桌子的染香枝干,一双素净光洁的手细细拨弄着枝上的红色花朵,花蕊中央还沾着未曾拂去的白雪。
“这就修好了。”
红梅花插在纯白无瑕的瓷瓶中,最是素净也最好看不过,旁边的小婢女利索地将剪下的枝叶收拾出去。
穿着浅紫色吉服的女子欣赏着眼前的花,微微一挪眼,便看见了花瓶旁的观音像。
“只可惜,红梅一旦进了瓶中,想要再久留,就不能了。”
女子撤回了手,从近侍婢女手中接过一串佛珠,轻轻捻动了起来,她轻轻回过脸,看向了窗外一点点暗下去的天色。
“信都送到了?”
那婢女颔首:“娘娘放心便是,紫禁城、圆明园最不缺的就是宫人,送个不轻不重的贺礼罢了,不会有什么阻碍。只是,娘娘又一次提醒了贵妃,可她,却从来没有任何表示呢。”
女子笑意盈盈,微微扬起头来,眼角略有细纹,可见岁月匆匆无情,但她保养极好,肤白美貌,双眸明亮,即便只是微笑,也弯若新月,令人一见便觉得温和可亲。
“本宫不过是个被厌弃在行宫的嫔妃,连紫禁城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若这也就罢了,偏偏还带着个快成年的皇子,贵妃的六阿哥还小,她怎么会帮本宫得到想要的东西呢?”
婢女无痕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惊叹道:“娘娘是意在皇上?”
裕嫔没有说话,双手合十,念了几句佛号,依旧是含笑模样,似乎万物无法动其心一般。
“本宫的提醒已经到了,无论是太后帮着璇贵人得宠,还是贵妃压住了这两个,总归是要拿福晋的忌辰大做文章的。”
她唇畔的笑意微微平缓下来,随即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黯然。
“福晋故去多年,可皇上却从不愿替她作法祭祀,不肯超度令其转生,放不下的深情背后,何尝不是一种执念罪过呢?”
无痕瞥了一眼那莹然有光的观音,默念道:“娘娘,贵妃很不平常,连那与福晋酷似的甄氏和其母云氏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您在这不会忍耐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