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明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传入水生耳中。
“陆仙师!”
水生沉默片刻开口,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肃穆,“这世道,烂透了!”
“我愿意!”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乌篷船上衣衫不整的少女儿童,扫过庐江河面漂浮的碎木和尸体,最后落到陆昭明身上,眼中那团火焰燃烧得更旺。
“我跟你走!”他一字一顿,斩钉截铁道。
“建一个不一样的.......盛世!”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格外重,带着决心和憧憬剑指北方。
海风呜咽吹动水生的衣袂,陆昭明点了点头,看向船上难民沉声道。
“所建盛世,不过为太平,行正道,如今我未建肉身,你便以太平道为名行事,以玄元教为名聚乱世香火。”
陆昭明负手看向北方,岁月悠悠,他也在寻找自己所生存的道,而这次苏醒,既逢乱世,见了太多离乱。
但是不管何时,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来到这个世界前他只是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但是既然到了这个世界,他便想以太平为名铸就太平盛世,以玄元为名成就仙道之路。
水生长剑紧握,重重点头,对陆昭明的话他一直都深信不疑,从儿时落水到少年习武,陆昭明就如定海神针般平定他的内心,带来无尽力量。
至此,水生在陆昭明的指点下,于云梦大泽南端,并起烽烟与香火。
“朝廷无道,视民如草芥!靖海司披着官皮,行的是水匪劫掠的勾当!这云梦大泽,容不下吃人的豺狼!今日起,太平道,护我桑梓!”
水生声音洪亮,在南方各大城内游走,借庐江官匪相互欺压百姓之名聚拢民心,起初朝廷并未在意,各地起义不断,但多数不成气候。
有了银子权力,大多起义军便失了本性与民心,朝廷再出面围剿,既拿钱财又聚民心,所以像水生这样的新生教派他们还不在意,大不了最后铁骑压境,碾碎这些教派而已。
南方城中,土台高筑,水生身后“太平”二字的大旗在江风中猎猎作响,粗布麻衣与挺拔如枪的身姿相衬。
台下,是密密麻麻望不到头的面孔,农夫握着锄头草叉,渔夫提着鱼叉,更有不少面有些许风霜却眼神锐利的江湖客,挎着刀剑面色凝重。
“诸位可愿与我共商太平,共建盛世!”
“太平!太平!”
高台之下,愤怒的吼声在人群上空炸开,汇成滚滚浪潮。
“护我桑梓!太平!太平!”
与此同时,在更广阔的南方州郡,一座座崭新的道观悄然矗立。
青瓦白墙,飞檐如翼,门楣之上,“玄云”二字古朴苍劲,隐有清光流转。
观内供奉并非神只塑像,而是太平道的大旗,旗帜上书:户户有良田,家家有饭吃,太平盛世不欺人,太平道内人均等。
无数饱受云梦大泽乱世煎熬的百姓,拖家带口,虔诚地跪拜在道观蒲团之上,焚香祷告,丝丝缕缕无形无质却蕴含着强烈祈愿的信念之汇聚成香火愿力,如同百川归海,向着道观核心汇聚,最后竟源源不绝地涌入陆昭明那介于虚实之间的身影之中。
“这是...香火?”
高天之上,罡风凛冽。
陆昭明的虚影愈发凝实,几乎如同真人,他盘膝端坐于无形云气之上,指尖一点璀璨金光跳跃不定,引导着下方汹涌澎湃汇聚而来的香火洪流。
陆昭明身后,真元虚影身形巨大,汇聚而来的香火愿力竟被真元虚影尽数吸收。
陆昭明看着香火不断流入真元虚影,心中惊讶,百年前在青云山白仙观,他曾试图吸收香火愿力,但百年之中一次也没成功过,东土大堂的精灵云鹤也曾告诉他吸收香火愿力是仙师道者可以做的事情。
陆昭明心念一动落于识海,识海之中,真元诀悬空而立,书页翻动,金色文字落在其眼前,“真元虚影,可纳天地灵气,集众生愿力便可锤炼真元。”
“原来如此。”
陆昭明低声自语,目光穿透金色文字,眉头微蹙,在真元诀的无上奥妙中,他见到了真元虚影吸纳香火愿力后不断凝聚,最终进入真元诀第二层境界,凝魂。
“看来还需要更多的香火。”
看着身后稍加凝实的真元虚影,陆昭明默默点头,照如今速度,不出一年他便可凝神入魂,将真元诀提升至凝魂境界,进而突破入仙道。
战火纷飞,风云剧变,三个月一晃而过。
太平道的赤旗席卷南方水泽山林,带着各地滔天的民怨与求生之志,滚雪般壮大。
玄云观也如雨后春笋,星罗棋布,成为乱世中各地百姓的精神寄托与庇护所。
战乱年代,无法依靠人力改变,所以百姓便把希望放在神力祝愿上。
水生之名,已成了南方太平道义军心中不摧的战旗,在陆昭明以仙道真元的帮助引导,以及无数珍贵药材的淬炼下,水生体内曾被蜥蜴精怪打伤的武道根基不仅尽复旧观,更隐隐攀上新的高峰,筋骨如龙,气血奔流似汞浆。
然而,正当南方太平道起义军如火如荼进行时,北方却已动荡不安。
朝廷的数万平叛大军,直接从皇城向南开始碾轮,暴政余威,自北向南,隆隆推进。
平叛大军所过之处,村庄化为焦土,城池沦为难民窟,凡有“异教”旗帜之地,无论老弱妇孺,皆以“通匪”论处,屠刀之下,尸骸枕藉。
与以往不同的是,平叛大军到了哪里,哪里便会爆发一场恐怖的瘟疫,瘟疫紧随大军脚步在北方快速蔓延。
村落十室九空,城中人烟稀少,昔日繁华之地,只余下野狗争食尸骸的凄厉呜咽和乌鸦盘旋的聒噪死寂。
有人称在朝廷平叛大军中见到仙人,但并非庇佑众生的仙道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