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魔殿深处,星云环绕的静谧空间内,时间仿佛凝固。
寒玉榻上,叶晓晓沉睡了不知多久。沧溟静静守护在榻旁,深渊般的魔瞳凝视着沉睡的人儿,里面翻涌着心疼、愧疚、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终于,叶晓晓冰蓝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下。如同被冰封的蝶翼,在微风中艰难挣扎。
沧溟的身体瞬间绷紧!魔瞳中的一切情绪被小心翼翼的紧张取代。她屏住呼吸,指尖微微蜷缩。
冰蓝的眸子,在沉重的眼皮下挣扎着,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
视野模糊不清,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沾满污迹的毛玻璃。
蚀心散的麻木和混乱感减轻了许多,身体深处那点金乌圣火微弱却顽强地跳动着,带来一丝稀薄的暖意。
然而……
叶晓晓冰蓝的眸子中……
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没有见到熟悉之人的激动……
甚至……没有恐惧……
只有……
一片深不见底的……
空洞……与……麻木……
她的眼神失去了所有光彩,如同蒙尘的琉璃,灰暗而死寂。
她似乎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感觉不到温暖的光芒,感觉不到身下寒玉榻的清凉。
她只是静静地躺着,眸子空洞地望着上方流淌的暗紫星云,没有焦距,没有情绪。仿佛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精致人偶。
沧溟的心猛地一揪!如同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魔瞳中深沉的戾气和怒火瞬间被更尖锐的心痛取代。
她太熟悉这种眼神了——那是灵魂被彻底摧残、尊严被彻底践踏后的万念俱灰。
“晓晓……” 沧溟的声音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极其轻柔的沙哑,仿佛怕惊扰易碎的梦境,“你醒了……”
叶晓晓没有任何反应。冰蓝的眸子依旧空洞地望着上方,仿佛没有听见。
沧溟的眉头紧紧蹙起。她缓缓伸出手,苍白如玉的指尖,带着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极其轻柔地想要拂开叶晓晓额前的一缕冰蓝发丝……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叶晓晓额头的刹那——
唰——!
叶晓晓冰蓝的眸子猛地一缩!那空洞的眼神瞬间被一种深入骨髓的惊惧和抗拒取代!
她的身体如同被电击般剧烈一颤!整个人猛地向后蜷缩!如同受惊的鸟儿般,试图将自己缩成一团!
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呜咽:
“呃……不……要……”
她的动作牵动了尚未完全愈合的经脉,带来一阵隐痛。但这肉体的痛苦,远不及她眼中那刻骨的恐惧和抗拒!
她在害怕触碰。任何触碰,都让她本能地想起那冰冷粗糙的绳索、刺入皮肉的荆棘倒刺、带着硫磺腥气的焦黑手指、扭曲痴迷的抚摸和令人作呕的占有欲!
沧溟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苍白的指尖微微颤抖。她深渊般的魔瞳中翻涌起滔天巨浪!那是足以焚灭星辰的暴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深深刺痛的心疼和无力感……
她看着叶晓晓如同惊弓之鸟般蜷缩在寒玉榻的一角,冰蓝的长发凌乱披散,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
那双曾经如同寒星般璀璨的冰蓝眸子,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麻木的灰暗,仿佛蒙上了一层永远也擦不净的污秽阴影。
“别怕……” 沧溟的声音更加沙哑,带着近乎恳求的轻柔,她缓缓收回手,不敢再靠近,“是我……沧溟姐姐……”
“没有人了……”
“那个人……”
“已经被我打入魔渊最底层……”
“永生永世都在承受痛苦和忏悔……”
“她再也伤不了你了……”
沧溟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脆弱的神情。她看着叶晓晓眼中那挥之不去的恐惧和麻木,感觉自己的心如同被万根冰锥同时刺穿,冰冷而剧痛。
叶晓晓蜷缩着身体,冰蓝的眸子依旧空洞而惊惧。沧溟的话,似乎传入了她的耳中,却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墙,模糊而遥远。
她无法理解,也无法相信。她只记得那深入骨髓的屈辱和痛苦,记得自己如同玩物般被展示、被亵渎,记得那三重枷锁带来的无休止折磨。
安全?保护?这些词对她而言,已经变得无比陌生和可笑。
她只是本能地蜷缩着,将自己封闭在那片由恐惧和麻木构筑的冰冷囚笼之中,拒绝一切外界的接触,拒绝一切可能的伤害,哪怕是来自眼前这个似乎熟悉的人。
沧溟枯黄发丝下的嘴角极其苦涩地抿紧。她缓缓地后退了一步,不再试图靠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雕像。
“没关系……” 沧溟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却又充满了温柔:
“你不用怕……”
“也不用信……”
“我会在这里……”
“一直守着你……”
“直到你愿意相信为止……”
“直到你愿意从那墙后面走出来为止……”
“无论多久……”
“我们都等……”
她深渊般的魔瞳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心痛和永不退缩的守护。
寒玉榻上,叶晓晓依旧蜷缩着,冰蓝的眸子空洞地望着虚无,仿佛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