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隆米尔庞大的身躯因这来自内部的猛恶反噬而剧烈痉挛,那半机械半龙类的扭曲面孔上,痛苦与暴怒疯狂交织。暗红的能量流与古龙残留的、带着苍青色泽的本源力量在他创口处激烈冲突、爆炸,溅射出大股大股污浊的、如同腐坏血液般的粘稠液体!他发出意义不明的、混合了金属刮擦与野兽哀嚎的嘶鸣,试图将那些叛变的能量触须从体内拔出,动作却因内部的混乱而变得踉跄而笨拙。
机会!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远处倒地咳血的米勒,眼中骤然爆发出淬火般的厉芒。剧痛、疲惫、几近枯竭的力量……所有一切都被这股求生的、亦是终结宿命的决绝意志强行压下!
他甚至来不及站起。
左手猛地一拍地面,借力翻身!右手在同一时刻,向着那柄斜插在不远处的、依旧散发着稳定暗金辉光的誓约之矛,虚空虚抓!
“来!”
并非召唤,而是命令!是与这柄跨越时空的神矛之间,于绝境中达成的、超越简单持用的共鸣!
誓约之矛发出一声清越悠扬的嗡鸣,仿佛自沉睡中彻底苏醒!它应声离地而起,化作一道暗金色的流光,精准无比地飞入米勒手中!
矛身入手刹那,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灼热的力量洪流般冲入米勒体内,几乎要撑裂他的经脉!这不是温和的馈赠,而是神兵感知到宿敌濒临毁灭前的最后疯狂,所迸发出的、决意彻底清算的终极之力!
米勒的瞳孔深处,仿佛也有暗金色的符文一闪而逝。他藉着这股力量,强行稳住身形,单膝跪地,双手死死握住躁动不安、渴望饮血的长矛。
他没有立刻攻击。而是将长矛高高举起,矛尖直指那因内部冲突而暂时僵直、空门大开的葛隆米尔!
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精神,所有的龙裔血脉,乃至刚刚涌入的、誓约之矛那近乎狂暴的力量,尽数凝聚于矛尖之上!
【独角兽的誓约】!白光自他紧握矛杆的双手蔓延,瞬间浸染整个矛身!必中的规则被强行确立,锁定那混乱能量最核心的、葛隆米尔残存意识与本体的连接点!
【锈蚀齿轮】!三倍!作用于此次投掷的全部过程!力量、速度、贯穿力!超越极限!
这还不够!米勒压榨着灵魂深处最后一丝潜能,沟通着那源自齿轮之心的、冰冷而绝对的计算力——【末影齿轮】!驱动!以誓约之矛本身为媒介,将其“存在”短暂提升至当前时间线上的极致峰值!
誓约之矛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仿佛随时会解体的剧烈震颤!其上的符文不再是依次亮起,而是所有的符文同时爆发出太阳般刺目的光芒!矛身甚至变得有些虚幻,周围的空间因无法承受这种极致的“秩序”之力而开始大面积崩塌、湮灭,露出下方漆黑的虚无!
“以此矛为证!终结吧!!葛隆米尔!!!”
米勒发出了撕裂般的、融合了自身意志与无数古老誓约回响的怒吼!他用尽全身力气,将这股汇聚了自身一切、誓约之矛一切、乃至时空本身赋予的清算意志的——终极一击,猛投而出!
咻——!!!
没有声音。或者说,声音被绝对的力量抛在了后面。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只见一道极细、极暗、却又仿佛蕴含着宇宙诞生之初所有光明的暗金细线,撕裂了空间,无视了距离,在空中留下一道永恒性的、光滑的黑色裂痕,精准地、无声地,射向葛隆米尔那剧烈起伏的、能量冲突最剧烈的胸膛正中!
葛隆米尔那只暗金色的龙睛猛地瞪到极致,其中倒映出那道死亡的细线。他感受到了!那源自誓约之矛的、千年前曾由他亲手赋予、如今却指向他自己的、绝对终结的意志!他发出一声绝望而不甘的咆哮,剩余的力量疯狂涌动,试图在胸前凝聚出最强的防御!
但太迟了。内部的叛乱严重削弱了他,外部的攻击则抓住了这完美到残酷的时机。
暗金色的细线,触碰到了那仓促凝聚的、暗红与苍青混杂的能量护盾。
没有僵持。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冰层。
无声无息地,暗金细线湮灭了阻挡的一切,径直没入了葛隆米尔的胸膛!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下一刻——
轰隆隆隆隆!!!!!!!!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爆炸,自葛隆米尔体内猛然爆发!
暗金色的、纯净而狂暴的秩序之光,混合着葛隆米尔那暗红污秽的锈蚀神力,以及古龙苍青色的残留力量,如同积蓄了万年的火山,从他身体的每一个缝隙、每一个孔洞中疯狂喷涌而出!
他的身体如同吹胀的气球般剧烈膨胀,皮肤、鳞甲、金属装甲寸寸龟裂,露出下面沸腾的、失控的能量浆液!那半张龙脸和半张机械面孔同时扭曲、熔化、汽化!
“不——!!!”这是他最后发出的、夹杂着无尽怨毒与一丝解脱的尖啸。
最终,膨胀到了极限的躯体,轰然炸裂!
一场席卷一切的毁灭性能量风暴,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所过之处,一切都被湮灭、分解成最原始的粒子!破碎的祭坛、古龙的遗骸、扭曲的晶体……尽数在这光芒中被彻底抹去!
米勒被这近在咫尺的爆炸风暴狠狠掀飞,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般翻滚着砸向远方,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只是一瞬。
能量的风暴缓缓平息。
爆炸的核心,只剩下一个无比光滑、无比深邃的巨大坑洞,仿佛被神明用勺子硬生生挖去了一块大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空无的寂静,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沉重枷锁被打破后的虚无与轻松感。
纷纷扬扬的、洁白的骨灰和细微的、黯淡的金属尘埃,如同一场悲凉的雪,缓缓从空中飘落,覆盖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仿佛要将所有的罪恶、疯狂与牺牲,都温柔地掩埋。
那柄誓约之矛,静静悬浮在巨坑的中心,光芒已然内敛,恢复了那深沉厚重的暗金色泽,只是矛尖之上,隐约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历经最终毁灭与诞生后的苍茫气息。
风雪渐起,呜咽着吹过这片彻底死寂的废墟,卷起地上的骨灰与尘埃,如同奏响一曲跨越千年时光的、沉重而哀伤的挽歌。
史诗落幕,唯余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