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宫门被破开,寂静的夜里,轰然倒下的大门惊起太后宫中所有人。
她披着衣服出来,看见是霍鄞州……
“为了个女人,你真的是疯了。”太后知道霍鄞州要做什么,她没有反抗,甚至让那些宫人推下。
做了这么多年太后,在皇宫里面浮尘挣扎这么多年。
她会怕死?
笑话!
“哀家真是后悔,扶着你上来!你为了个南姻,为了个曾经你都不要的女人,你真是疯了!你深夜闯宫,你要杀哀家!”
“杀吧!”
“杀了哀家她能原谅你吗?你杀了哀家,你们能回到从前吗!”
“你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不是外力,不是南晴玥,不是哀家,不是南家的所有人,是你自己!”
霍鄞州站定在太后跟前。
他等着太后说完。
太后笑了,笑的凄怆:“你要权势,也想要南姻。南天没有死吧,你为了博取南姻的心,没有伤南天死穴,你把南天派去别的地方,为你卖命。”
“哀家为什么留着林氏的命,南天是个混账,但却疼爱林氏,哀家为你留着能牵制南天的人。”
“你现在,要为了南姻杀哀家!”
“你的前程你不要了,跟在你身后那么多人,你也不管了……杀了哀家吧,看看你跟南姻,能不能回到从前。”
霍鄞州眼底静着凌冽,他望着太后,问:“为什么要这样,你从前不是很喜欢她吗?为什么要下药,又买通她的婢女,说是她做的,让我误会她?”
哪怕当时太后站出来,说是她吓得药,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太后笑起来:“帝王不需要情,你也不需要知道真相。恨也好,爱也罢,她只需要成为你的妻子,南家成为你的助力。只有无情无欲,你才能走得远!我要你步步登高,要你没有软肋,才能掌控住大好江山!”
说到最后,太后犹如入魔一般仰头大笑起来。
霍鄞州垂眸笑起来,眼底都是尖锐的讥诮:“晚了,皇祖母,孙儿已经非她不可,非她不要了。”
太后笑出眼泪:“那就算是杀了哀家,你也不能跟她在一起,你更救不了安安。哀家听说了,要救安安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你们再生一个孩子。你越要救,那你跟南姻,就只能分开的越快!”
霍鄞州似乎是听出了端倪。
他眉眼一沉,上前拦住太后:“什么意思?”
太后笑而不语:“哀家说了,你们不能在一起,那就是不能。你若非要跟南姻在一起……非要哀家的命也行,哀家这里有个让她跟安安都非死不可的秘密,哀家一死,这个秘密就会公之于众,到时候,你谁也救不了,南姻更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你动手,你杀了哀家!看看这两个皇家耻辱,能不能活!”
在这些事情上,太后从未说过慌。
霍鄞州看着太后将一封密信取来,递到他面前。
他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指骨瞬间握的发白。
太上皇到时,只看见霍鄞州出来,宫里,还有太后得逞,势在必得的狂笑!
“鄞州。”太上皇知道必然是太后做了什么,才让霍鄞州拿她不得。
夫妻数十载,太上皇知道太后是个什么人。
“祖父。”霍鄞州抬头看着太上皇,叫的不是皇祖父,而是普通人家的一声“祖父”。
太上皇纵然帝王心肠,冷硬无比,可是此时此刻,都忍不住湿了眼眶。
他后悔,为什么不早点把霍鄞州接到身边,为什么当初他会只要燕王,不要明王,两个一起带在身边,又能怎么样?
皇帝无情,亲子都可以不要,霍鄞州在太后身边,养成这样的性子……
“鄞州,南姻跟你终究是没有缘分,你不要为难自己,不要在这样耗下去,你们……”
太上皇的话才说到一半,就看见霍鄞州的嘴角有血流出来。
“怎么了?你怎么了!”太上皇去扶他。
霍氏皇族出情种,哪怕是坐在龙位上的乾元帝,自从皇后死了之后,也没有再立中宫。
霍鄞州抬手借力,没有倒下。
夜色如水,霍鄞州缓缓一笑,薄凉一片。
“哈哈哈哈……”笑声愈发大了尽是一片凄凉。
千百年来遗世独立的皇宫,回荡着这片笑声。
霍鄞州转身,看向天地,不见一丝光明。
满口的鲜血流到衣襟,他抬手拭去,看向了出来的太后:“从此你我祖孙情绝,但那密信上的事情但凡泄露出半个字,你母族,我必然绝他们命,灭他们种,天涯海角,赶尽杀绝。”
太后的眼泪克制不住的往下落。
看着霍鄞州走,她舍不得,但也留不住。
只能不断的摇头:“我白养你了,我真的白养你了……你为了个女人,你什么都不要了。你宁愿瞒着,宁愿自己咽下这个亏,你也不把实情说出来,你也要保住她!她早晚有知道的时候,就看她会不会原谅你!那个野种,会不会恨你!”
霍鄞州止住脚步,回头看太后:“我们所有人都有罪,唯独她没有,她从头到尾一直在为别人的权势欲望承受罪孽,即便是有罪该死那也不是她。”
太后看着霍鄞州头也不回的离开,哭的不能自已。
“这祖孙情谊,养育之恩,这样就断了,因为个南姻就这么断了。”
太上皇看着太后跪在地上痛哭,他沉沉缓缓的叹了口气,又古怪的嗤笑了一声。
-
天很暗,马车前的光只能照见方寸之地。
霍鄞州回来,看着孤零零的坐在台阶上,不言不语的南姻,他的心都在疼。
一步错步步错,一步晚,步步晚。
这一瞬间,他当真动了放她走的念头。
这样消耗着彼此,又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放她离开,让她痛快。
可是,放她走,她是否能在世上立住?
他的怀里,有一早就写下的和离书。
只要给南姻,她就能自由。
“回去休息,听话。”
他俯身,单膝跪在她跟前,仰头看着坐在上阶的南姻。
南姻眸光静默如水,看着霍鄞州:“杀了太后了吗?”
霍鄞州不曾应她。
这样让她钻牛角尖下去,很快,她身子就扛不住。
她的肋骨上,现在都还没有好,这都快过去小半年了。
“我抱你去休息?”他要去抱她,南姻身子本能的往后躲。
“做不到是吧?”南姻看着霍鄞州,声音平静:“你什么都做不到,你答应的事情,什么都做不到……”
南姻木讷的看着他。
因为先前被他用了药,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
霍鄞州拉过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
在南姻开始挣扎反抗之间,他轻轻拍了一下她后颈,将她打晕。
抱起她来时,霍鄞州转身就看见顾轻勿站在那。
顾轻勿手里还端着药,是给南姻的。
“我回顾家,不管那所谓的皇帝忌惮,我会重新执掌顾家一切。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做你的刀,你放过她。”
霍鄞州看着顾轻勿,说是什么学徒,实则另有心思。
他是个男人,不会看不懂顾轻勿。
他们,都在觊觎他的王妃,他的妻子。
如果放了手,南姻会成为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爱人,他们任何一人,可能会拥有她。
可是,他们的权势地位呢?
甚至还要效忠他,命都被他握在手里的男人,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拥有南姻?
“本王的权势足够了,不缺你顾家一个。你好好活着,活你自己的吧。”
霍鄞州眼底薄凉,冷声吩咐听谛:“从今日起,这私宅,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进出不可随意。清除闲杂人,在找人把守。去皇宫,拿本王的令牌,请最好的太医,为王妃保养身体。”
顾轻勿只是淡淡了说了一句:“有什么用呢,你要让她恨你么?”
霍鄞州垂眸看了一眼怀中的南姻,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们走到了这个地步,是他咎由自取,他不怪任何人。
到现在为止,他想要弥补,可已经不能。
看着跪在地上哀求祈求他高抬贵手的晚棠,甚至里面呓语不断,求着他放过南姻的安安。
还有赶过来,看见这种场面,心痛不已的太上皇。
霍鄞州都没有软一分心肠。
黎明将至,南钦慕站在霍鄞州跟前。
他不知道安安居然伤的这么重,居然……还中毒了!
“母亲她不是故意的,她当时着急,手里就没有轻重……”南钦慕声音颤抖:“让我见一见她,见一见她们母女好吗?”
他是南姻的哥哥,是安安的舅舅。
到这种地步他不想,可是一切都发生的如此可笑。
霍鄞州没有别的话,只有一个要求:“从现在起,不要出现在她们母女的跟前。你的字迹本王已经找人学会了,你死了,每月一封的平安信,照样能送到你父亲手里。”
南钦慕掩面,嗤笑出声,眼泪却止不住的从手指缝里落下来。
“也是,我怎么还有脸见他们呢?我怎么有脸?”
被听谛带走之间,他松开手,看向霍鄞州:“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没有跟你说,南姻她……”
——才是当初救了你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