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平海军射击之前,还把箭支插在面前的泥土中!
大成和尚为了炫技,自己把花荣的来箭咬在口中假装中箭,仆地再起……其实在他倒地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已经在他的口中鼻腔弥漫,待他跳起吐箭,舌头不慎舔到箭头,更是恶心欲呕。
和尚飞快地跑回本阵,急急取过水囊漱口,边上平海军笑声震耳欲聋。战阵时大声喧哗是大忌,呼延庆欲待厉声呵斥,可惜自己的嘴角也是止不住上翘,试了几次,饶是以他的定力,一张嘴也只能勉强吐出几个晦涩难懂的音节。
过得半晌,这边笑声才慢慢停歇,注意力重新回到战事上。
林冲,花荣的武艺果然惊人,平海军第一轮射击伤了数人,这第二轮射击却未曾建功,全数被两人拦下,尤其是林冲,守在山口狭窄的出路正中,一把蛇矛遮蔽了身后大半同伴。
还未等梁山众人庆幸,呼延庆狞笑一声,高声叫道:“平海军听令,拔箭上前四十步,重新整队!”
本来两军交战喧哗,用喊声下令很难听清,按军律这进军的号令应该用擂鼓声传达给全军,但是现在平海军未携带金鼓,好在人数不多,呼延庆扯开喉咙,众军士倒是都听清楚了,纷纷拔出面前土里的箭支迈步上前。
四十步并不远,片刻之间,平海军已经逼近山口,重新列阵整齐。
呼延庆又喊道:“全体弓箭手听令,专射瞄准!”
众箭手重新张弓搭箭,瞄准林冲花荣等人,引而不发。
梁山众头领面面相觑,宋制一里为三百六十步,之前两边相隔一百二十步,刚刚进入了弓箭的最大射程,故此平海军采用抛射,箭矢末段力道不强,其实减弱了林冲花荣等人格挡的难度。
不料平海军精锐,片刻间便上前四十步重新变阵,用时很短,其间阵型也不乱,可以说半点破绽都未露出,梁山众人根本没有趁乱冲击的机会,还未反应过来,箭阵已经重新布好。
此刻双方的距离只有八十步不说,平海军明显改成了直瞄直射,弓箭力道跟之前强劲泰半,林冲等人再想把箭矢全部格挡,难度大增。
关键是对面引而不发,只瞄不射,林冲功力再深厚,能把蛇矛这样舞多久?林冲的蛇矛乃是冲阵用的长兵器,七尺多长,号称丈八蛇矛,要把七尺多长的这样一把蛇矛舞得风雨不透,耗力自然极巨!对面只要如此对峙一阵,都无须再发一箭,林冲自己非得先累瘫倒地不可!
林冲花荣见势不妙,主动停了手中枪矛,但是对面近两百张强弓指着自己,还能放松回气不成,手上暂时不累了,精神上的高度紧张不比刚才低多少。
过了这么久,吴用总算回过神来,低声道:“林冲兄弟,花荣兄弟,辛苦你两再支撑一阵,后队改做前队,大伙儿撤!”
“不可!”鲁智深身躯肥大兵器沉重,他又是步将,座下马匹是马军众人挑剩下的,远远落在队伍最后,前面都打了一阵他才好不容易赶上来,堪堪看清局势。他原是西军将领,战阵经验丰富,立刻出言制止:
“来时山道狭窄,只能容三五人并肩而行,但这条山道长,我等来时快马也跑了半个时辰,退回去也要这么久。敌人缀上来,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发起进攻,我们兄弟只要半途有两三人马受伤倒下把道路阻塞,纠缠下大部分人都跑不掉,运气不好就是个全军覆没在此的下场!”
吴用也心下发急:“那依禅师看,现今该如何是好?”
鲁智深皱眉看着面前平海军严整的军阵:“时也命也!想不到我梁山众兄弟纵横齐魏,一直顺风顺水,今日一个不慎,只为贪心财货,自投绝地。如今之计,无论如何要大伙安全逃出这段狭窄山路,只要到了开阔地势,我等呼哨一声,四下星散,敌人也不过两三百人,大部分是普通士卒,如何敢分兵来追,我等自可无虞。若敌军真敢分兵,我等人人有马,分而复合,每队人只要聚得十人,十二人,放马一冲,反败为胜也为可知!
只是要大队安全逃脱,却须先把敌军多阻挡一阵,林冲,花荣两位兄弟武艺虽高,却断然不够,最少……也得十余勇猛的兄弟才够!”
梁山众人面沉如水,心知鲁智深说得不错,只是这断后的十来个兄弟,今日只怕都要折在这里,义气义气,大伙儿平常天天挂在嘴边,到这时需要挺身而出,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兄弟们逃生的机会,一时却无人愿意第一个站出来!
沉默了片刻,鲁智深叹了口气:“今日之事,既然宋大哥命我和吴军师两人带队,遇此绝境,和尚也无颜再回山寨见山上众位兄弟,我愿在此阻敌,还有哪些兄弟愿意同和尚一起赴义?”
其余人还在迟疑,林冲已经笑了起来,从满脸浓密的络腮胡中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鲁兄弟,林冲自然陪你,你我今日并肩退敌!”
鲁智深一震,看向林冲,半晌也一笑:“林兄弟,且看我俩一同冲杀,今日能杀多少人如何?”
林冲点头不语,心中却是激荡,当年他和鲁达鲁智深情同手足,生死之交的情谊,后来却因为一系列误会龌龊渐渐生分,上得梁山以来,鲁智深见着他,再不肯叫他一声“兄弟”!只是口称“教头”而已!
林冲外表长得粗豪,其实心思却很细腻敏感,遇事思前想后,缺了两分义无反顾的胆气。人皆说他极类三国的猛将张飞,张飞也是外表看起来粗豪狂放,人称“千古莽撞人”,其实不饮酒误事的时候,倒颇有几分内秀,攻打刘岱时假装醉酒并鞭打士兵,声称要夜袭敌营。实际上,他暗中分兵三路,成功活捉了刘岱。
在当阳桥阻挡曹操虎豹骑追兵时,张飞用二十余骑砍下树枝,拴在马尾上,在树林内往来驰骋,冲起尘土,以为疑兵,吓退了曹操的追兵。
入川攻打巴郡时,严颜坚守不出。张飞让军士四散砍柴,寻觅路径,并故意放出风去,让严颜知道。严颜准备晚上劫粮,结果过去的是假张飞。与此同时,张飞等严颜出城之后,派后军偷袭了城池,最终严颜投降。
私下里,张飞还书画两道都有不浅的造诣,不但喜欢画美人,书法上更是擅长草书。涪陵有一刁斗铭,上面的铭文就是张飞所写。并且张飞所佩戴的刀以及立马铭上的字,也都是张飞所铭刻。有人说魏国的钟繇、吴国的皇象在书法上的造诣恐怕都难及张飞。据传,张飞还会作诗赋,他迅游真多山时,有感而发,写下了《真多山游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