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侍卫警觉,纷纷朝响箭升空的方向看去。
虽是白昼,但距离不算太远,而且各大军中的响箭炸响产生的烟花多有不同。
银甲将军身边的副将似乎认出了响箭出处,沉声道:“将军,是我部的响箭。从打铁村东面山头方向升起,估计是那群贱民想潜入深山逃离包围圈。大人神机妙算,已然猜中他们的诡计。”
银甲将军冷笑:“呵呵,痴心妄想!一群老弱而已,竟还想从本将眼皮底下逃走?来人啊,留五百人直扑村子西面出口,其余人全部支援三面山道。见一人杀一人,打铁村一只蚂蚁也不能放过!”
“务求速战速决,王爷的意思是…咱们现在还不能彻底暴露。而此地距离徐州码头不足五十里,如此大动静,必会惊动驻守码头的镇西军亲卫团。赶在他们反应之前,屠了这个村子!”
副将拱手应是,当即调兵快速离去。
银甲将军则带着五百甲士奔赴打铁村西边出口,马蹄声如雷。
地窖中。
陈余听见韩尚二人点出林少裳身份,也是错愕不已。
这群人怎会知道她的身份?
是哪里暴露了?
他稍微紧张之色,对方已然一语点中,再做掩饰等同无用。
微微沉思后,陈余肃然道:“阁下如何得知?既知她是皇帝,还敢出言不逊?”
此二人已经明牌,且看似来者不善,言语中对朝廷的态度并不好,大概率是不会顾忌林少裳帝君的身份,但陈余还是尝试搬出她的身份企图震慑…
韩尚冷哼,也不多言。
单手抡起手中长枪,嗖的一声掷出,竟钉在身后半米厚的土墙上,直接击穿了墙壁。
三米枪身刺进土墙中,深入一米余。
陈余再次大惊,一眼就看出了猫腻。
韩尚独臂独眼,已是个“半废”之人,就算再怎么恢复锻炼,也断不可能与正常人相比。
他掷出的长枪虽看似凌厉,却也不能刺入土墙这么深,他根本没那么大的力道!
除非…这堵墙并非实心,墙体是重新夯实的,后面另一头仍有空间!
以至于韩尚的长枪洞穿土墙后,还能惯性前刺。若是实心墙,他就算力道再大,也不可能刺入土墙一米多深!
换句话说。
那堵墙后面很可能有另一个地窖密室,只是入口不同,刚才陈余二人所说的“悄悄话”都被偷听到了…
怪不得他们能直接点出林少裳的身份,原来如此…
敢情是隔墙有耳。
那么刚才大汉在时,突然有人进来说“有麻烦来了”,便是演戏了。
只为让陈余二人放松警惕,自己曝出隐秘。
大汉解开他们身上的绳索并不是有多好心,而是在设局套出他们的真正身份。
好家伙!
倒是被摆了一道。
如今身份败露,这伙人私铸军械,不管是否出于自愿,都已是死罪。
加上他们表现出来的态度,与朝廷的关系并不好,岂会轻易放过?
关键是这伙人很可能是十几年幸存的济州军,济州军因先帝而阵亡,当中可是藏着深仇大恨啊。
别的不说,林少裳这个身份只怕难逃一死…
怎么办?
难道已是死局?
陈余深沉想到,脸上满是凝重。
正想着。
裘老八已经再次开口,盯着愣住的林少裳,道:“哼,怎么?无话可说了?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吾等便是十九年前幸存的济州军。苟活至今,只为静待时机,雪耻复仇!”
“天可怜见,想我八万济州将士一心为国为民,却落得如此下场。若是不济,死于倭寇之手倒也罢了。但…实情却是,你那昏聩的父皇也是刽子手!”
“你如此反应,是在惭愧,替你父皇忏悔?若我济州军仍在,大景天下何至于烽烟四起,民不聊生?这一切都是你们父女俩造成的,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你们林氏不配再坐皇位,正好,今日就与我们一起死在这吧!”
裘老八说着话,也是杀气渐浓。
韩尚又哼一声,接道:“林天庆大事未成,还不敢直接暴露野心,公然起兵造反。以这小娘皮子做挡箭牌,也许可以拖延片刻,尽量为大哥撤离争取时间。但那小子呢?不如,先宰了?”
他指向陈余。
陈余闻言,两眼一瞪。
心道:妈的,不是说当年的济州军个个都是忠肝义胆的好汉吗?怎么说杀就想杀?一见我似乎身份低微,没什么利用价值,就想先宰了?
我身上余毒未清,且右肩伤势严重,硬拼怕是打不过。这二人看似是老弱残兵,实则并不好惹。那可是“死”过的人,久经沙场,绝非一般的新兵蛋子可比。
不行!
得设法让我有点利用价值,先保住小命再说。
如是想到。
陈余目光微转之间,下一秒竟开口道:“两位稍安勿躁,且先息怒。过往种种,多有不可抗力之因素,济州军覆灭,朝廷自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这些都是先帝和内阁的过错,不关我二人之事啊。济州军人人都是豪杰,那位…陈大帅更是威名远播,治军严明。你们可不能乱来,以免污了济州军的声誉啊。此前威名赫赫的济州军,岂会滥杀无辜?”
“而两位慧眼如炬,终究是瞒不过你们啊。其实小弟并非普通人,你们不能杀我。”
听此。
裘老八冷笑:“哦?你不是普通人,那是什么?假太监?我为你解毒之时,可是发现了你那东西还在!”
假太监的身份在这群人面前肯定是用不了了,陈余此时身上的太监服已经不见。
换言之,负责给他更换衣服之人已经知道他不是真太监。
陈余道:“没错,我不是真太监。我的真正身份其实是…罪臣之子,同时也是女帝见不得光的面首。我俩珠胎暗合,苟且多时,如今女帝身上已怀了我的骨肉。”
“你们济州军皆是保家卫国的英武勇士,不会把一个身怀六甲的母亲拿去做挡箭牌吧?”
陈大社长突然演技上线,一本正经地说道。
说完。
还不忘揽过震惊的林少裳,摸了摸她的肚子,深情接道:“裳儿,没办法了。为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儿,我只能把秘密告诉他们。”
林少裳如遭雷击,两眼暴突。
这个狗贼…
他什么时候成了朕见不得光的面首,朕又何时怀了他的骨肉?
张嘴就来?
好可恶…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陈余,不知该如何反应。
裘老八二人听了,也是不免惊讶。
少帝怀孕了?
但只是稍稍一愣,裘老八就回过神,斥道:“胡言乱语!我乃军医,此前亲手为你二人解毒,诊过你二人的脉象。她若怀孕,我怎会诊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