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裳暴怒。
这个逆贼...此前不知道朕的身份,把朕当成宫女,因此多有刁难,这也就罢了。
现在知道了,居然还如此无礼?
见面不行礼不说,竟来了拿完好处就想走?
连多一句感谢都不说?
他把朕当成了什么?
简直岂有此理!
陈余闻声回头,却纳闷的样子,微笑道:“陛下还有事?”
林少裳俏脸拉长,咆哮道:“你说呢?”
这个狗贼...朕给了他这么大个好处,冒着被群臣死谏、非议,不观资历,把锦衣卫副指挥使之职交给他。
对他如此器重,不计较他此前的种种恶行,他竟然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
僭越无礼,行同乡野莽夫,毫无风度儒雅,是把朕当成了他的工具?
天杀的!
她心中越想越气,一个没忍住,就快步冲向前,两手揪住陈余的衣领,吼道:“不许你对朕无礼!别以为你知道了朕的秘密,就可以为所欲为。朕乃天子,你应该敬畏!”
她气呼呼的。
这个男人太可恶,竟在漠视她。
本想发怒,利用自己身为皇帝的威严震慑一下陈余,令他有所忌惮。
却似乎忽略了...陈余一米九多的高个子,比她高出一个半头,体壮如牛。
她冲过去,需要举着手,踮起脚尖才能够着陈余的衣领。
咆哮怒斥时,甚至需要仰视才能看清陈余的脸...
那场面就好像一个娇小孱弱的美娇娃,在对一位“巨人”投怀送抱,非但不能展现自身的威慑力,反倒显得尤为滑稽。
陈余只是稍微挺了挺胸膛,似乎就能通过“衣领”把她娇小的身躯从地上提起来,以至于差点没笑出声。
这死丫头在干什么?
她不会以为说话大声,拿皇帝身份压我,我就会怕她吧?
或者...她想和我单挑?
威严是这样展示的吗?
脑子瓦特了吧?
真是个蠢丫头。
但他并没有多说,只是故作糊涂一句:“哦,感谢陛下。陛下明鉴,其实我心里是十分敬畏你的。下次我注意,下次我尽量说服自己给你行礼,好吧?”
说完,就推开林少裳的手,再次转身要走。
“人”已经拿到了,成了新任锦衣卫副指挥使,单说调动整个江南的暗卫办事,就足以让他彻查军械一事与东瀛人的阴谋。
但单有令牌还不够,还需要知道怎么联系潜伏各地的锦衣暗卫,更要先清洗掉一部分忠于严烈的“同党”。
时间紧任务重,他得再去见见严烈,迫使他说出锦衣卫的联络暗号,可没时间与这死丫头过多纠缠。
林少裳却怒道:“浑蛋,朕让你走了吗?你还有没有一点为人臣子的谦卑样子?”
什么叫下次注意,下次尽量说服自己行礼?
对帝君行礼这种事儿,还需要说服自己才能做?
敢情这个狗贼已经胆大到无法无天的地步,这还得了?
朕怎么会摊上这么个玩意儿啊...
不行!
朕一定要设法镇住他,再让他这么无法无天下去,估计未来有一天他能骑在朕的身上做坏事...
嗯?
骑在朕的身上...
呸呸呸!
这个狗贼卑鄙无耻,胁迫于朕,对朕无礼,有何资格骑在朕的身上...
啊?
朕在想些什么?
无形之间,陈余的漠视以对,竟让少帝陛下胡思乱想起来,把自己都绕晕了。
陈余却只是微微侧头,嘴角轻笑:“不让我走,陛下还想作甚?该不会要我侍寝吧?好啊,来!”
说着,他竟长袖一摆,豁然回身。
大步迈出之间,就要出手去揽住林少裳的纤腰,脸上还带着一抹荡笑。
吓得林少裳脸色突变,赶忙闪电退后,想要躲开:“大胆,你别过来,谁说让你侍寝了?滚开...”
登基近两年来,朝堂百官对她这个帝君虽各有看法,却无人敢对她无礼过。
陈余却说做就做,竟敢当面轻薄于她,令少帝陛下惶恐不已,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慌张之下,猝不及防,便扭到自己的脚。
“哎呀。”
林少裳只感觉“咯咯”一声,脚踝处传来剧痛,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陈余原本只是想吓吓她,让她知难而退,别再阻挠他去见严烈。
谁知,这丫头反应过激,竟自己扭伤脚。
这要是倒下去,摔伤了...慕容政淳得知,不会指责我冲撞圣驾吧?
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让这位世子爷找到机会针对啊。
慕容政淳本就对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宦官心存警惕,若是这时候林少裳受伤,估计镇西军会对我更加防范。
想着。
陈余心中一叹,只能及时拉住林少裳的手,将她强行拉回来。
噗!
一股淡淡少女体香入怀,令人顿时遐想。
林少裳脚下一痛,身体失去重心,本以为要倒下去了。
却忽然被一股大力拉住手臂,给强行拉回来。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陈余拉入怀中。
震惊之下,她也来不及多想,就先死死抱住陈余的虎躯,抬起自己扭伤的右脚,借力稳住不倒。
俏脸紧贴着陈余的胸膛,心有余悸。
陈余眉头皱起,身上忽然被黏住一团柔软,感觉有些奇妙。
少帝陛下为了掩饰自己的女子特征,素来有缚胸的习惯,但如此近距离的贴身...仍是让陈余感受到了她的“伟岸”,余波柔软...
不禁怔住。
陛下有料啊...
而林少裳受惊,脚踝生疼,就只能先死死抱住陈余,借力稳住身躯。
场面变得有些微妙。
二人保持这样的姿势半分,恍若刹那间思绪放空,不知所措。
顿了顿。
林少裳率先回过身,美眸眨了眨,脑回路恢复正常,意识到自己整个人竟紧紧贴在陈余身上,不由神色飘忽起来。
啊?
她既羞又怒,这个狗贼又想伺机占朕的便宜?
简直无耻!
下一刻,便宛如触电般想要推开陈余:“狗贼,你...”
却发现无法推开。
陈余一手勾住她的细腰,阻止她乱动,以免触动脚踝上的扭伤,低头严肃道:“别动!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反应这么大作甚?我要是想对你不轨,早在满江镇时,你就得侍寝,何须等到今日?”
说完,便将她拦腰抱起,走向舱室内的龙床。
他的动作极显温柔,竟隐有君子之风,并没有伺机揩油。
令林少裳不觉愣住,呆呆望着陈余,似有不解的样子。
这个狗贼...胆大包天,看似狡诈阴险,处处胁迫于朕,却没想到...竟也有如此稳重温柔的一面?
别的不说,他虽无礼僭越,却也未曾对朕产生过觊觎之心,算是犹有底线。
否则在满江镇时,就不会把朕交给林筱筱。
不算坏得太彻底...
正想着,突然意识到陈余竟将她抱向“龙床”,林少裳目光一滞,不由又警惕起来:“你想干嘛?把朕放下来,朕不需要你抱。这点小伤...”
话没说完。
陈余便报以一个冷漠的眼神,低头看她,止住脚步道:“这点小伤怎么了?我真把你放下,你能自己走回床上休息?”
“你...”
林少裳闻言,顿时语塞,竟说不出话来。
她身为皇帝,身娇体贵,自幼养尊处优,仆役成群,在宫中就差上茅厕不用人抬了。
平时都是三点一线,上朝、御书房批阅奏折、后宫休息,如此往复。
也不注重锻炼,看着无灾无病,实则身体素质极差。
眼下只是稍微一扭,便疼得脸色巨变,显然无力自行处置。
被陈余如此反问,不免语塞当场,又怒又羞。
陈余将她放到床上,一卷长袖坐在床边,动手去脱下她的鞋子,想看看她的扭伤。
林少裳一惊,想要缩回脚,却被他压住。
“身为帝君,当极具气度,宠辱不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凡事谋而后动,而非盲目歇斯底里。陛下要想让人敬畏,单靠身份与嘴皮子...是远远不够的,仍需魄力与一力定鼎乾坤的实力。”
陈余一边脱下她的鞋子,一边淡然道:“但很显然,这些你现在都还没有!知道刚才我去见严烈时,那家伙为了让我忌惮,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林少裳沉着脸,道:“什么?”
“他竟搬出沈路,直言他是沈路的人。可见在严烈心目中,权相沈路的名头远比你这个皇帝还要有份量。陛下想要立威,不该在我身上下力气,而应该把你的魄力用在朝堂之上。不是吗?”
“你...”
林少裳再次语塞。
沈路的权威无形间竟盖过她这个皇帝,不免让她有些惭愧。
或许正如陈余所说,使人敬畏...根本无法单靠身份,还得有凌厉风行的手段与魄力。
可这些年她宠信权臣,久居深宫,无形间似乎竟失去了对朝堂的绝对掌控。
这才导致吏治腐败,权相把持朝政。
说起来,倒是她自己能力不足,无法运筹帷幄,平衡各方权势。
严烈为求自保,不求她这个皇帝,反倒搬出沈路的名头,无疑是在打她的脸。
但...这个逆贼是在教朕怎么当皇帝吗?
哼!
林少裳虽心有惭愧,却也不忿,刚要开口说话。
陈余强行脱下她的鞋子,只是一摸,似乎就已然了解她的伤势,抢先接道:“你的身子骨太弱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如此孱弱,何以定鼎社稷?平时走锻炼走动吧,别让朝中那些奸臣把你给熬死了。”
“好在只是区区扭伤,稍加调理,便可无事。不过,毕竟是伤了脚踝筋骨,这两天可能肿胀,稍显疼痛。你就多忍忍吧!现在时候不早了,你先休息。可知?”
他一副命令的口吻,不容置喙之色。
林少裳极为不爽,心道这个家伙在教朕做事?
就算他所说的话...小有道理,也不该用如此命令的口气对朕说话!
朕要是听了他的话,以后在他面前,还怎么抬起头?
不能让他占据主动!
一念至此,她逆反之心一起,果断斥道:“朕何须你多言,给我滚!朕想怎样就怎样,不用你管!你什么身份,凭什么指挥朕?朕偏不...”
她倔强脾气一上来,也是不管不顾。
说着,就要强行起身。
陈余本已打算离开,心急去见严烈。
可这死丫头要是贸然起身,加重脚上的伤势,被慕容政淳知道...估计会引来镇西军的针对。
毕竟,林少裳是在见过他之后,脚才扭伤的。
慕容政淳要是拿此做由头,只怕他这个新任锦衣卫副指挥使就无法顺利接管南境的暗卫,更无法彻查东瀛人暗中登陆的目的。
于是,没等林少裳说完话,就立马脸色一冷,凑到她面前,郑重道:“我说让你先休息,别废话!你现在非但不能起来,在伤好之前,更不能见慕容政淳!”
他还是那副命令的口吻。
林少裳大怒,双手推开他:“大胆,谁让你靠朕这么近的?朕说了,朕不需要休息,你走开...”
陈余却反而凑得更紧,板着脸,强行拿起床上的被子给她盖上:“我的话不说第二遍!”
林少裳更显抗拒,这个狗贼真的反了,太可恶了。
她想要推开他,却怎么也推不开。
被他半个身子压在床上,近在咫尺,顿感紧张。
“你要做什么...朕让你走开...不然,朕要喊人了...”
“喊吧!镇西军一进来,发现咱们两个“大男人”躺在床上,他们会怎么想?陛下有龙阳之癖?又或者你想让你女子的身份曝光?”
“你...”
“给我老实休息,不听话,我不介意马上...侍寝!”
他果断威胁道。
林少裳心跳加速,但仍是嘴硬:“你敢?朕诛你九族!”
陈余彻底不想跟她废话了,掀开被子都躺到她身边,目光冷漠望着她:“从这一刻开始,陛下再敢说一句废话,我就脱你一件衣服!”
下一秒,就会兽性大发的样子。
林少裳大惊:“你...别过来啊...”
话刚说完。
陈余大手一勾,就勾住她的细腰,强行贴近她。
只因,她说了“废话”。
“陈余,你浑蛋...”
陈余另一只手在话声落地的同时,解开了她的腰带。
“啊...”
少帝陛下花容失色,双手交叉在胸前,美目圆睁。
既推不开他,又不敢太大声呼喊。
这家伙竟来真的?
这可怎么办?
她及时捂住嘴巴,惊恐望着陈余,俨然被震慑到了。
可是...她原本不是想震慑陈余吗?
怎么反过来被镇住了?
林少裳惊怒不已,却已然不敢说话。
陈余也不多说,直接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决心。
二人就这么保持着紧贴的姿势,直到半盏茶的功夫后。
陈余才开口:“老实了?”
林少裳点头。
“听话了?”
她只能点头,生怕开口会被认定为“废话”。
“这不就对了吗?陛下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有点想笑的样子。
林少裳则委屈无助,又怯生生点了点头,然后弱弱伸手指了指床下。
那样子好像在说:现在你可以离开了吗?
陈余忍着笑,这才起身下床。
却在离开之前,一把摸在“龙臀”上捏了捏。
这都躺一起了,要是不揩点油,少帝陛下岂不认为“九千岁”不行?
林少裳浑身一颤,脸色变紫,怒气上涌。
这个狗贼...刚才做了什么?
下一秒。
她彻底忍不住了。
叔可忍,朕忍不了了!
林少裳大怒,像是弹射般从床上跳起来,脚上在这一刻似乎变好了。
愤怒之下,竟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陈余,朕杀了你...”
她怒不可遏,暴怒着扑过来。
而且反应速度极快,说完话的同时,整个人就已经扑向陈余,龇牙咧嘴之色。
陈余原以为自己已经彻底镇住了她,根本没想到她还敢“反击”,始料未及之下,竟被她扑倒。
林少裳怒极之下,几乎是跳向陈余,整个人的重量都施加在他身上。
她本不重,若是在稍有防备之下,倒不至于无法承受她的重量。
可陈余根本没料到她反应如此激烈,像个发怒的母老虎般猛扑过来,踉跄几步后,随即砰然倒地。
砰!
两人加起来,得有二百来斤。
倒地发出一声巨响,惊动了门外的侍卫。
本就不曾走远的宫女柔儿闻声一怔,隔着门板惊道:“陛下,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却得不到丝毫回应,舱室内安静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