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苏泽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哪位?”
“苏……苏先生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甚至带着几分谄媚的声音。
“我是张烬啊。”
张烬?
苏泽挑了挑眉,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这老狗,跪也跪了,家当也送了,居然还敢打电话过来。
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是背后又找到了新靠山,觉得他又行了?
有意思。
“哦,张长老啊,有事?”
苏泽的语气不咸不淡,透着一股子懒洋洋的疏离。
“苏先生,您千万别这么叫,折煞我了!您叫我老张就行!”
张烬的声音近乎讨好,姿态放得极低。
“是这样的,上次的事情,是我有眼无珠,教子无方,给您和您的朋友,添了天大的麻烦。”
“我这心里,是日夜难安,一直过意不去啊。”
“所以,我今晚在‘天上人间’备下了一桌薄酒,想当面,再给您和几位朋友,郑重地赔个不是。”
“还望苏先生,务必能赏脸光临。”
请我吃饭?
还是在山阳市最顶级的销金窟“天上人间”?
苏泽心里彻底乐了。
这哪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这分明是戏台子都搭好了,就等他这个主角粉墨登场,好来一出“瓮中捉鳖”的大戏啊。
他嘴上却故作为难:“张长老太客气了,上次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解决了,那是您大人有大量!可在我心里,这事儿没过去!”
张烬的语气无比诚恳,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演技堪称炸裂。
“苏先生,您要是不来,就是不肯原ve原谅我这条老狗!我……我今晚就长跪在‘天上人间’门口,磕头谢罪,直到您肯来为止!”
好家伙,苦肉计都用上了。
演得这么卖力,不去亲眼看看,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苏泽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行吧。”
他懒洋洋地叹了口气,仿佛是极不情愿地被这份“诚意”打动了。
“既然张长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太好了!太好了!”
张烬的声音激动得都有些变调,仿佛生怕他反悔。
“苏先生,那我晚上七点,在‘天上人间’的帝王厅,恭候您的大驾光临!”
挂断电话,苏泽嘴角的弧度,彻底扬成了一个看穿一切的戏谑。
王雅琴端起茶杯,动作优雅地吹了吹浮沫,一双洞察世事的美眸却精准地锁定在苏泽脸上。
“看你这表情,是有什么有趣的事要发生了?”
“算不上有趣。”
苏泽耸耸肩,将手机丢回沙发上。
“一个手下败将,不死心,想搭台请我唱戏。”
王雅琴的动作微微一顿,美眸瞬间眯起。
“谁?”
“罗刹门,张烬。”
这四个字一出,客厅里刚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又冷了几分。
王雅琴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她那雍容华贵的脸上,笑容未变,眼神却锐利如刀。
“鸿门宴?”
她混迹商场多年,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
张烬这种地头蛇,吃了那么大的亏,几乎把一辈子的基业都送了出去,现在反过来摇着尾巴请客吃饭?
这背后要是没鬼,她能把自己的姓倒过来写。
“小泽,这种人的饭局,水深得很,还是不要去了。”
王雅琴的语气里,带着长辈不容置疑的关切。
“放心吧,王阿姨。”
苏泽笑了笑,眼神里闪烁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光芒。
“我心里有数。”
他扫了一眼客厅里暗流汹涌的几个女人,忽然觉得,一个人去看戏多没意思。
要看,就得带上观众。
要玩,就得玩个惊天动地的大场面!
他看向贺知微,笑得意味深长:“小医仙,有个老熟人请客吃饭,可能会有点血腥味的余兴节目,有兴趣一起去看看吗?”
贺知微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眸子瞬间亮起一抹病态的光彩,仿佛闻到了猎物气息的顶级掠食者。
她甚至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下红唇。
“少爷的邀约,知微自然遵从。”
王雅琴深深地看了苏泽一眼,见他主意已定,便话锋一转,脸上重新绽出温婉的笑容。
“既然你要去,阿姨自然不放心你一个人。”
她拉起柳疏月的手,语气不容置喙。
“疏月,你也一起去,省得你苏泽哥哥被人欺负了,你也好帮个手。”
柳疏月:“啊?我?”
最后,苏泽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那个自始至终都在自顾自打游戏的叶无暇身上。
“无暇,外卖吃腻了,换换口味。”
叶无暇手上的动作一顿。
她抬起那双不似凡人的银色眸子,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但下一秒,她默默放下了游戏手柄。
行动,就是最好的回答。
……
晚上七点,天上人间。
当苏泽那辆骚包的玛莎拉蒂停在会所门口,车门打开,四个风格迥异,却都美得惊心动魄的女人依次走下时。
整个金碧辉煌的大堂,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停滞了。
“那是……医仙谷的贺知微?!我的天!”
“我靠!她身边那个银发银眸的……是游戏里走出来的精灵吗?现实里真有这种颜值的人?”
“还有那个穿旗袍的贵妇,那气质,那身段,绝了!她女儿也那么漂亮!”
“被她们四个众星捧月围在中间的那个小子是谁?他凭什么?!他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吗?!”
早已等候在门口的张烬,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角控制不住地疯狂抽搐。
他只请了苏泽一个!
最多算上那个手段诡异的医仙谷妖女!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苏泽,带来了三个看不透的女人,还有一个明显是普通人的拖油瓶?
这是什么阵仗?
组团来砸场子的吗?
尤其是那个银发少女,他竟然完全看不透对方的深浅,那股纯粹到极致的冰冷,让他这个后天巅峰的武者都本能地感到一阵心悸!
计划,好像从一开始就失控了。
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只能硬着头皮,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苏先生!您可算来了!”
张烬姿态低到了尘埃里,几乎要弯成九十度。
“快请进!快请进!帝王厅已经备好了!”
他亲自在前面引路,那副卑躬屈膝的样子,让周围那些认识他的富商权贵,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这还是那个在山阳市说一不二,横着走路的罗刹门张长老吗?
怎么跟个伺候主子的店小二似的?
走进帝王厅,张烬亲自为众人拉开椅子,倒上最顶级的罗曼尼康帝,然后二话不说,端起酒杯。
“苏先生,各位仙子,今天能请到你们,是我张烬三生有幸,祖坟冒青烟了!”
“我先自罚三杯,为我那不成器的逆子,给各位赔罪!”
咕咚!咕咚!咕咚!
三杯烈酒下肚,他脸不红心不跳,立刻开启了他的吹捧大法。
“苏先生真乃人中之龙啊!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将来必定是能搅动天下风云的大人物!”
他又看向叶无暇,硬着头皮夸:“这位仙子,气质出尘,宛若九天玄女下凡,与苏先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叶无暇面无表情地夹了一块极品鲍鱼,塞进嘴里,理都没理他。
张烬也不尴尬,又转向王雅琴和柳疏月:“这位夫人,雍容华贵,一看就是执掌大家的主母。这位小姐,活泼可爱,灵气逼人。你们和苏先生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完美的一家人啊!”
柳疏月听得心花怒放,小脸微红,偷偷瞥了苏泽一眼,心里甜滋滋的。
王雅琴则是端着酒杯,笑而不语,眼神里却满是洞察一切的精明。
而苏泽,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也不说话。
他只是慢条斯理地品尝着桌上的美食,仿佛一个真正的美食家,对这场蹩脚的表演和即将到来的风暴,没有丝毫兴趣。
他的淡定,让张烬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这小子,太能装了!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猛地从外面推开。
十几个穿着罗刹门服饰的精壮汉子,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之前在苏璃学校门口,被苏泽一招教训的李堂主。
他们一进来,二话不说,就在王雅琴和柳疏月惊愕的目光中,齐刷刷地,朝着苏泽的方向,重重跪了下去!
“苏先生!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这一次!”
李堂主带头,额头狠狠地砸向坚硬的大理石地面!
“咚!”
一声巨响。
其他人也跟着,磕头如捣蒜,沉闷的撞击声在奢华的包厢内连绵回荡。
场面,壮观到了极点。
图穷匕见了。
张烬猛地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对着苏泽,一脸“诚恳”地说道。
“苏先生,这些都是我手下不懂事的蠢货,之前冒犯了您和您的家人。”
“今天,我就把他们全都叫来,任凭您处置!”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厉,仿佛在演一出大义灭亲的戏码。
“您想打想骂,想断手断脚,都随您!”
“只要您能消气!”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苏泽身上。
只见苏泽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温热的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他甚至没有看那些跪在地上,身体微微发抖的罗刹门门徒一眼。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满头大汗、眼神却暗藏凶光的张烬脸上。
嘴角,翘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就这?”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声音不大,却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张烬的心脏上。
包厢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苏泽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眼神戏谑,如同神明俯视着舞台上卖力表演却演砸了的蝼蚁。
“张长老,你的戏,演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