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道州腹地，目之所及是片死寂的灰。那灰并非尘土，而是带着粘稠质感的雾霭，像凝固的叹息，压得人胸口发闷。
断壁残垣在灰雾中若隐若现，曾经飞檐翘角的楼阁只剩半截木梁，斜斜插在瓦砾堆里，梁上的雕纹早被蚀得模糊不清。
原本灵气充裕的城池彻底沦为废墟。断裂的白玉石柱上，还能看见当年刻下的聚灵符文，只是如今那些金色纹路已褪成死灰，像干涸的血迹。
空气中飘着的灰雾肉眼可见，它们缓慢地流动着，碰到断墙便留下一道灰痕，碰到枯树便顺着枝干攀爬，仿佛有生命般蚕食着一切。
道州修士遗留的法宝散落在地，那柄曾闪耀着蓝光的法剑，此刻剑刃爬满了褐色锈迹，剑格上的宝石黯淡无光，真如块生了锈的废铁。
“这就是蚀法瘟疫？”小羽皱着眉，握紧妖神战戟轻轻拨向脚边的灰雾。战戟的金红光晕碰到灰雾时，像被泼了冷水般缩了缩。
戟尖立刻蒙上一层薄薄的灰，原本流转的金红光芒黯淡了几分，连战戟本身的温热感都弱了些许。
“连妖神战戟都能污染？”小羽瞪大眼，急忙甩了甩战戟，可那层灰像生了根，怎么也甩不掉，“这玩意儿比蚀法魔主的雾邪性多了！”
苏倾月的月神镜悬浮在身前，银蓝光束刺破灰雾，镜中映出的画面让她脸色骤变。道州的法则脉络本是金色的网络，如今却像被墨汁泼过，大片灰黑顺着脉络蔓延。
原本该如溪流般奔涌的灵气，此刻像掺了沙的浆糊，在法则脉络里艰难地蠕动，每流动一寸都要被灰雾啃噬掉几分。
“它在顺着法则网络扩散。”苏倾月的指尖微微颤抖，镜中灰黑的范围还在扩大，“再这样下去，整个道州的法则都会像朽木般崩碎。”
林玄蹲下身，伸出指尖轻轻触碰地面的灰雾。指尖刚一接触，便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混沌创世体的紫金光芒在体内猛地躁动起来。
那是种能瓦解法则结构的腐蚀性力量，像无数细小的虫，正试图钻进他的指尖，啃噬他体内的混沌法则。
“世界树，能净化这玩意儿吗？”林玄在心中呼唤，掌心缓缓亮起翠绿光芒，与九极神域那株参天世界树产生了遥远的共鸣。
细密的根须虚影从地底钻出，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像灵动的蛇缠向那团灰雾。“滋滋”声中，灰雾被根须缠住的部分冒出白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露出下面的泥土不再是死灰色，竟隐隐透出点湿润的绿意，连空气都清新了一瞬。
“有用！”林玄眼睛一亮，掌心的翠绿光芒更盛，世界树的生命之力顺着根须源源不断地涌来。
他将神主·全知被动注入生命权柄，无数信息流瞬间涌入脑海——关于蚀法瘟疫的构成、本源与道州法则的纠缠方式。
“这是虚空邪魔的本源与道州法则混合的毒瘤。”林玄站起身，眼中闪过明悟，“生命之力能中和它！就像水火相济。”
远处突然传来震天的嘶吼，成千上万的邪魔黑影从废墟深处涌出，密密麻麻地覆盖了半面断墙，像潮水般朝着他们涌来。
最前面的魔主比之前遇到的更粗壮，骨杖上缠绕着灰黑色的筋络，每挥动一下，骨杖顶端的骷髅头便喷出大片灰雾：“碾碎这些净化者！让道州彻底沦为混沌！”
“想动林大哥，先过我这关！”小羽怒吼一声，周身金红妖气暴涨，化作一道流光冲了上去，妖神战戟在他手中舞成轮，光芒几乎要撕裂灰雾。
可灰雾一沾到光轮，金红光芒就像被墨染般迅速黯淡，连战戟的嗡鸣都弱了几分。
“妈的！这雾还能削弱法则攻击！”小羽咬牙发力，光轮再次亮起，却比刚才弱了三成，额头已见了汗。
苏倾月的月神镜骤然展开，巨大的银蓝光幕如天幕般挡在前方，光幕上流淌的月纹发出柔和却坚韧的光芒。
银蓝光与灰雾碰撞，激起漫天细碎的涟漪，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石子。“我撑不了太久！”苏倾月的声音带着吃力，额角渗出细汗。
镜中法则正在被污染，原本纯净的银蓝光渐渐染上灰色，光幕的边缘甚至开始出现细小的破洞。
林玄深吸一口气，将两枚神格碎片的力量从丹田调出，顺着经脉注入生命权柄。“混沌创世体·生命权柄·全开！”
话音落，璀璨的翠绿光芒从他体内爆发，像决堤的洪水化作覆盖千里的生命之潮，所过之处，灰雾如冰雪消融般退散。
枯萎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出新芽，嫩绿的叶片舒展着；连倒塌的城墙缝隙里都冒出青藤，迅速缠绕着断壁向上攀爬。
“这是...领域？”苏倾月愣住了，她能清晰地看到翠绿光芒里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生命符文，像萤火虫般飞舞，正一点点修复着破碎的法则脉络。
【生命权柄与混沌创世体深度融合，解锁：法则净化·领域（可自主净化领域内的一切负面法则）】系统提示音在林玄识海响起。
蚀法魔主看着灰雾不断消散，自己身前的灰潮竟在后退，发出惊恐的尖叫：“不可能！蚀法瘟疫怎么会被净化？这违背了混沌法则！”
“因为生命，本就是最顽强的法则。”林玄迈步走进领域中心，周身的翠绿光芒随他步伐起伏，三千法则在他掌心流转，不断注入生命之潮。
“小羽，把魔主引到领域里来！”他扬声道，声音透过生命之潮传到战场各处，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收到！”小羽立刻调转方向，故意放慢速度在魔主面前晃悠，战戟还挑衅似的对着对方指了指，“傻大个，来追我啊！有本事别躲在雾里！”
蚀法魔主被彻底激怒，灰雾组成的身躯剧烈起伏，咆哮着追向小羽，一头冲进了生命领域。刚踏入范围，它身上的灰雾就像被烈日炙烤的冰块，开始快速溃散。
“不——！”魔主发出绝望的嘶吼，想退却已来不及，翠绿光芒像附骨之疽缠上了它。
林玄抬手一握，领域内的生命之力瞬间凝聚，化作无数坚韧的藤蔓从地面钻出，将魔主死死缠住，藤蔓上的倒刺刺入它的灰雾身躯。
“净化！”翠绿光芒骤然爆发，如同一轮绿色的太阳。魔主体内的蚀法核心被硬生生扯了出来，在光芒中挣扎了几下，便消融成点点荧光，融入生命之潮。
失去头领的邪魔群龙无首，在生命领域里像无头苍蝇般乱撞，却被不断涌来的翠绿光芒净化，化作一缕缕青烟消散。
道州的天空渐渐露出原本的湛蓝色，阳光穿透云层洒下，照在新生的绿叶上，反射出晶莹的光。
幸存的道州修士从废墟的缝隙里钻出来，他们衣衫褴褛，身上带着伤，却睁大眼睛看着重焕生机的大地，激动得泪流满面，有人甚至跪坐在地，抚摸着长出青草的泥土。
“是神主！神主救了我们！”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无数道感激的声音汇成洪流，在天地间回荡。
林玄收起领域，翠绿光芒缓缓收敛回体内，他胸口微微起伏，脸色有些苍白——刚才那一下几乎抽干了他体内的神力，混沌创世体都在发出轻微的嗡鸣。
“别高兴太早。”他喘了口气，声音带着疲惫却依旧冷静，“这只是道州的一角，还有更多地方等着净化。”
苏倾月快步上前，递过来一枚莹润的回灵丹，银蓝眸光里满是关切：“先恢复体力。刚才你的领域...连被污染的时间法则都能净化，这已经超出生命权柄的范畴了。”
小羽扛着战戟回来，戟尖还挂着几缕没完全消散的灰雾，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林大哥，战戟刚才跟我说，这雾的源头在道州中枢。”
“那里有个更大的蚀法核心，比咱们干掉的这两个加起来还强。”他顿了顿，补充道，“战戟能感觉到那玩意儿的邪性。”
林玄接过回灵丹嚼碎，清凉的药力顺着喉咙滑下，体内的神力开始缓慢恢复，混沌创世体的紫金光芒也重新稳定下来。
“那正好，去把源头拔了，让道州彻底干净。”他站直身体，眼中重新燃起斗志，望向道州深处那片依旧被灰雾笼罩的方向。
远处的生命之潮还在缓缓扩散，翠绿光芒顺着道州的法则脉络流淌，像给垂死的巨人注入了新的血液，让这片土地重新有了心跳。
林玄望着那片蔓延的绿色，指尖轻轻摩挲着九极天剑的剑柄。他知道，净化道州只是开始，虚空邪魔的先锋军主力还在暗处，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