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清轩这人酒肉朋友不少,但个个都没能与他交心。他是安朔郡各大花楼的常客,按照那些姑娘们所言,世子殿下风趣幽默,又极其懂得女人心,是个有趣之人。
安朔郡的百姓则将这知风流世子流连花柳之事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此处就是喜凤楼,瞧着还挺热闹的。”门口络绎不绝的人,还有这做得精致的花门,祝余刚想上前就便被身后之人拉了回来。
少年正经问道:“祝姑娘可知这喜凤楼是什么地方?”
“花楼而已。”祝余毫不在意,反倒盯着少年问道,“谢大人该不会从未去过花楼吧?”
“我……”谢展负手转过身道,“这风月场所,阿朗爱去,我本就不常去。”
“可男人不都喜欢这种地方?”
谢展转过身认真道:“姑娘倒是很懂男人。”
“我……”祝余语塞,随后张开五指伸到他面前道,“我不懂男人,但我常常扮成男人的模样。世子认识我们,不如咱们今日就换个身份进去?”
“换身份?”
祝余不怀好意一笑,随后对着他颔首。
这喜凤楼本是叫做春喜楼,前不久花魁春喜忽而消失,有人说她与情郎私奔,没了春喜这还怎么叫春喜楼,就只能换个名重开了。
新装修过确实大有不同,大厅之中升起一舞台,女子舞步摇曳,令人挪不开眼。一层回廊低栏可赏花观戏,二层设有雅间可单独听曲,确实是个不错的风月之地。
“祝姑娘这出神入化的手法,当真看不出破绽来。”一个高个满脸麻子的书生说道。
他身侧的那个大腹便便的书生小声道:“出门在外大人还是注意点身份。”
“那如何称呼?”
祝余想了想道:“我们此前在北域结拜过,你叫我大哥就好。”
“大哥?”谢展诧异。
大腹便便的书生则背着手得意向前走去:“走了二弟,别傻站着了。”
这夏侯清轩倒是好找,被女人围住的那个少年就是了。
紫衣姑娘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如棉般的嗓子说道:“世子,今日喜凤楼开张,您可是特意来找春桃的。”
身后那五官浓艳的红衣女子冲进他怀中道:“春桃姐姐这就误会了,世子今日是特意来看我的。”
夏侯清轩勾过二人的肩,安抚道:“当然是来看春桃春香的,只不过我答应了父亲要早些回家,否则会被打断腿的。今日啊,咱们就喝茶聊天可好?”
两位美人从怀中转出,觉得无趣便离开了。
“诶,怎得还不让人聊风雅之事了。”
“世子想要聊风雅之事?”身后那人是他的死对头张平,张家是书香世家,他就喜欢卖弄自己的学问。
夏侯清轩坐下身,喝着茶没想搭理他。
可没想到这张平却句句针对:“听闻世子的二伯是那画圣夏侯石,想必世子也耳濡目染不少。近日我偶然得到这半幅《八十七神仙卷》,想请世子与诸位兄台来一同观赏。”
四周围过来不少人,都对这《八十七神仙卷》啧啧称赞。
可夏侯清轩哪知道什么八十七神仙,他只知道十八罗汉。
“世子,不点评一二?”
“其实我与二伯不熟,这品画只是,确实……”
张平闻言笑道:“该不会世子殿下只懂风月,画美人,却不通字画,那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还不如他那大哥,真不知他是如何坐上世子之位的。”一旁人嘀咕着。
听到“大哥”两字,夏侯清轩瞬间被激怒了,他道,“谁说我不懂画得,我看你这画得……”
他想了想,确实找不到什么雅词,只能说出五个字:“画得着实好。”
周遭的人闻言掩嘴哄笑,就算是十岁小儿也不会用这五个字来品画。
张平得意昂着脑袋:“看来世子当真不懂字画,也难怪,平川王可是征战沙城的武将,平日也没看字画的喜好。”
正当夏侯清轩窘迫之时,身后忽而有一个声音响起。
“我想,世子很懂画,而且一眼就看出了此画的问题。”
众人回过头,见到一个大腹便便的书生走了上来。
张平打量着他,冷笑道:“世子方才说这画画得着实好,也算是懂画?兄台,你想攀附世子,但所言未免太过可笑了。”
众人仍旧哄笑不止,夏侯清轩此时的面子更挂不住。
少年脚步稳健,并没有因这些哄笑而胆怯,而是说道:“方才,世子殿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说阁下画得很好,虽说无法与吴道子的真迹相较,但阁下这线条构图确实不俗。因此这五个字没有问题:画得着实好。”
张平的脸瞬间沉下去。
而四周的看客也猜忌起来:“张平,你这到底是不是真迹啊?”
张平收起画卷说道:“不错,这是我临摹的,世子殿下还真是好运气。”
等他走后,谢展疑惑问道:“大哥,你还懂画?”
她倒是毫无避讳,附耳小声道:“画我是看不明白,但这吴道子的真迹……”
她顿了顿,这吴道子这一幅《八十七神仙卷》就放在父王的书房之中,当初她可是见过好几次。
此举倒是赢得了夏侯清轩的信任,他欣喜将二人带上雅间。
他瞧着这一高一矮的两兄弟笑道:“本世子确实不懂画,那张平就是刻意与我作对的。若非兄台出手,今日定是要被那些人耻笑了。不知二位兄台如何称呼?”
“回世子,小人……”祝余想起此前用过的名字道,“小人叫柳大壮。”
谢展闻言噗嗤一笑,随后也拱手介绍自己:“在下,柳猫儿。”
谢猫变柳猫,倒是有趣。
“大壮,猫儿?”清轩看着这两人,分明是读书人怎得取了个比他还不风雅的名字。
大壮不壮,这猫儿倒是挺大一个,这一家人的名字取得还挺有意思。
门推开,走进来四五个穿着西域舞服的女子,个个身材妖娆,眉目如盼。
而谢展却在那缝隙之中,瞥见门前路过那人,是阿朗。
阿朗消失了一日,怎得会出现忽而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