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展的眼紧盯不放,追问道:“梦姑,你是不是认识我师父,认识寂照大师?”
可梦姑听到寂照大师的名字反应并没有任何变化,也是,她的心智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又怎会懂这些。
她只是指着那月亮问道:“你也想学这个童谣吗?”
童谣?方才她说的的那些是一首童谣?
谢展顺势点头道:“那梦姑你可以教我吗?”
“当然,那是我阿娘自己编的。”梦姑自豪的眼神,摇晃着脑袋念道,“月亮饼,月亮饼,十五圆圆像铜镜。铜镜里,桂花香,吴刚捧出桂花酿……”
这听上去是一首十五团圆的歌谣,只是为何师父也知道?
谢展半蹲着身子问道:“那秦四娘是何时教的你这首歌谣的?”
梦姑叉腰摇头道:“教我歌谣的是阿娘,阿娘是阿娘,四娘是四娘,你这人怎连这都分不清?”
谢展明眸一顿,秦四娘不是梦姑的亲生娘亲,那梦姑究竟是谁的孩子?
而正当此时,栈道远方又匆匆走来一人,走近才辨认出是守戒。
守戒匆匆跑来,气喘吁吁道:“师弟,师父他终于醒过来了。”
二人相看一眼,谢展语气焦急问道:“师父他可有清醒过来?”
守戒长叹一口气,无奈道:“师父是有意识的,只是过往的一切他都忘了。无论我们如何劝说他,他都不肯服药。眼下,我们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夏清朗道:“老谢,你还是去看看吧。”
“祝姑娘还没好吗?”谢展看向屋子里头的光。
“窥天命”的反噬已经在师父身上应验了,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让他难以心安。祝姑娘,绝不能出事。
门吱一声开了,祝余从房内走出,单肩背过仵作箱道:“谢大人,守净师父的遗容已整理完毕,如若没有别的事,我先回房找阿笙了。”
“等等!”谢展的心慌乱不堪,结结巴巴道,“祝姑娘,我,你……”
夏清朗看出他的心思,帮着道:“祝姑娘,老谢的意思是方才寂照大师醒来了,你能否陪老谢一同去?”
“谢大人不是有你陪着吗?”祝余疑惑。
夏清朗捂着肚子道:“我,我不成,我今日还未用晚膳,已经眼冒金星,待会要晕倒在地,还得老谢照顾我。”
“如此。”祝余真挚的眼神转而落在他的身上,“谢大人,想我同去吗?”
谢展的眼神没有挪开,而是赶忙应声道:“有祝姑娘在,我的心不容易乱。”
她木然点了点头,好像是不对话地说了句:“那很好。”
檐下铜铃响起,此处无风,这是祝余心口摇颤的声响。这种令人血脉膨胀的感觉,一时间冲上脑会让人语无伦次起来。
他二人随着守戒一同又来到方丈院,今日凌空寺的僧人都在佛堂里念经超度守净师父与守慧师父,只有两个僧人拿着药碗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其中的一个僧人还用力按住发狂的师父。
“五师兄,师父怎么也不肯用药。”拿碗的僧人委屈道。
另一个僧人是此前守空手下的,他本就不想留在此处,漫不经心道:“平日都是二师兄照料师父的起居,我们也不知师父那么大的脾气。与其在此处,我们倒不如和大师兄他们一起为师父师兄们诵经祈福去。”
“松手。”谢展坐到寂照大师身边,斜眼一瞧道。“放下药,你们出去吧。”
那两人放下药汤就匆匆往外走了,想不到师父还健在,他们眼中凌空寺已是守空做主了。
谢展拎起寂照腰间的香球,小心靠近他的鼻尖,闻了闻这曼陀花粉的味道,寂照大师这才稳定了情绪。
或许师父早就预料到了今日,所以才会如此匆匆地将“窥天命”的秘密告诉他。知晓窥天命的人,若想改变这宿命,难道都会如此吗?
他的余光瞥过祝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祝姑娘变成这样。
守戒看着师父说道:“师弟,这香球还真管用,师父眼下都不闹了。”
寂照大师虽恢复了平静,但他双目无神,正如同活死人一般,根本没有清醒过来。
他嘴里又开始不停念叨着:“月亮饼,月亮饼……”
谢展半信半疑地接下去:“十五圆圆像铜镜。铜镜里,桂花香,吴刚捧出桂花酿……”
祝余正好奇这是什么,没想到寂照大师听到这段话竟然真有了反应。
他抬眸看向谢展,眼中终于有神起来:“你是,守身?”
谢展拉过师父的手,欣然点头道:“没错师父。”
“守身是刑部的大官,他在找凶手对嘛?”寂照大师白眉一扬,温和地看向他。
谢展湿润着眼眶点头。
寂照大师拉过他的身子,随后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道:“我,知道凶手是谁。”
“凶手?”谢展疑惑。“师父你是说杀害三师兄的凶手?”
寂照大师舒展着眉头颔首。
祝余不解问起:“寂照大师是说,守净师父他并不是真凶?”
祝余早有怀疑,毕竟此案还有很多疑点尚未解释。第。一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只是为了佛指舍利太过牵强;第,二凶手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藏书阁密室杀人的?
守净匆匆认罪,反倒让此案更加扑朔迷离。
寂照大师闻言笃定点头:“对,守身,我看到凶手了!”
难道是当日凶手偷袭方丈院时,被寂照大师看清楚凶手的脸了。这一点,他此前可是一点没有提到。
谢展问:“那师父,凶手是谁?”
寂照大师想了想,缓缓摇头:“我记得这个人的长相,但我的脑子好乱,实在想不记得他叫什么了。”
守戒道:“要不让大家在佛堂集合?”
谢展摇头道:“来不及了,师父的病情时好时坏,可能下一瞬就记不得了。”
祝余走上前道:“大人,此前在北域用剩的黄泥还在,只要寂照大师将那人的长相描述出来,我可大致还原出凶手的样貌。”
谢展松了口气道:“果真祝姑娘在身边能让人心安些。”
她点头一笑,随后将仵作箱打开,边安慰道:“大师不必担心,您待会只需将您记得的告诉我就好。”
“好。”寂照应声。
凶手眼下正一点点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