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切进密室,落在青玉匣的棱角上,折射出一道冷白的光痕。洛璃指尖抚过匣面符文,那纹路微微一颤,似有回应。她没有收回手,而是将玉简残页轻轻推入匣中,与青铜碎片并列而置。纸页滑落的瞬间,匣底浮现出半个倒钩般的蛇形印记,一闪即没。
她合匣,封印符落下,无声无息。
系统识海深处,杂音已沉,提示音不再响起。她没有再调出界面,只是将乾坤灵戒轻轻一转,戒指内空间悄然闭合,仿佛沉眠。战甲解下,叠放在石台上,甲片间残留的雷火余温缓缓散去。她取出月白色婚服,布料垂落时泛着微光,像是星河凝成的丝线织就。
镜前,她抬手取下发簪。高马尾散开,长发如瀑垂肩。她取出系统最后一颗易容丹,丹丸在掌心融化,化作一缕雾气缠绕眉心。剑眉渐柔,唇色转润,冷峻轮廓被温婉取代——不是伪装,而是卸下。
“以真身见你。”她轻声道,声音如风拂林梢。
外殿钟鸣三响,礼乐初起。
通天塔顶,万界宾客已至。修仙界长老立于东阶,袖中飞剑轻鸣;魔法界大法师拄杖而立,宝石权杖顶端浮着一朵不灭的星焰;星际文明的使节身披银鳞战袍,肩甲上刻着跨越星域的图腾。三方灵压交织,气流微荡,祭台上的烛火忽明忽暗。
洛璃缓步登阶,足踏玉砖,声如落子。北冥渊已在塔顶等候,玄色礼袍绣着暗金云纹,腰间佩剑未出鞘,却自有锋芒。他望她一眼,眸光如深潭映月。
“来了。”他说。
她点头,抬手轻理他襟前玉扣,“等很久了?”
“从第一次见你,就在等这一天。”
祭台中央,三件器物静静陈列。星际文明的“谐频核心”泛着幽蓝微光,魔法界的“誓约之书”书页无风自动,修仙界的“同心结”红绳缠绕,结中藏一枚小小铃铛,未曾摇动,却似有清音暗响。
宾客间灵压再度波动,三界礼器共鸣错乱,空中灵气如潮水般涌动,几欲失控。
洛璃伸手,掌心向下轻压。北冥渊会意,执她另一手,两人灵力交融,自掌心汇流而下,直入祭台。三物同时震颤,核心光流奔涌,书页定格于“永恒”二字,同心结铃声轻响,三股力量在空中交汇,凝成一道横贯天际的光桥。
光桥升起时,万籁俱寂。
修仙界长老抚须而笑,魔法大法师微微颔首,星际使节抬手行礼,肩甲鳞片在光中流转如星河倾泻。礼乐重归和谐,钟磬齐鸣,天地为之清朗。
就在光桥达到最高点的刹那,天际极远处,一道细若游丝的虚影自云层垂落——如钓线,似银针,穿破苍穹,触地即消。无人察觉,唯有洛璃眼角微动,似有所感,却未抬头。
仪式礼成。
红绸自塔顶飘落,如霞染天幕。北冥渊牵她走下台阶,身后万声恭贺如潮水退去。玄风立于阶下,手中握着一卷空白玉简,见二人下来,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有话?”北冥渊问。
玄风将玉简递向洛璃,“弟子们……不愿你们走。”
洛璃接过玉简,指尖轻抚表面。她闭目,乾坤灵戒微震,系统最后一次启动——无声无息,无光无响,只有一支通体晶莹的笔自戒中浮现,笔尖如凝露,笔身刻着“记忆烙印”四字。
她执笔,在玉简上缓缓书写。字迹非墨,而是灵光流转,一道道战斗轨迹、阵法推演、心境感悟如画卷铺展。她写的是如何以弱胜强,如何在绝境中寻机,如何在平凡中守住本心。她不写系统权限,不传垂钓之法,只留下“人”而非“器”的经验。
写毕,笔化光散。
她将玉简交还玄风,“我不在时,你代我讲一课。”
“讲什么?”
“《如何在平凡中守护不凡》。”
玄风接过,玉简入手微暖,仿佛尚有余温。他欲再言,洛璃却已转身,与北冥渊并肩走向停驻在塔外的飞舟。舟身通体雪白,帆如云絮,舟头刻着“归途”二字。
弟子们列于道旁,无人喧哗,只静静望着。一名少年忍不住上前一步,“洛璃大人……真的要走吗?”
她停下,回首一笑,“传奇落幕,不是结束,是另一种开始。”
飞舟升空,云层如浪退开。下方城池渐小,联盟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洛璃倚在舟边,北冥渊立于她身侧,手搭在她肩上。
“想去哪儿?”他问。
“先去星海彼岸,看一场极光。”她仰头,“然后去魔法界的梦语森林,听说那里的清晨,露珠会唱歌。”
“等看完极光,我教你钓鱼。”
她侧目,“系统都封了,还钓什么?”
“不是钓宝物。”他笑,“是钓日子。”
舟行渐远,天光如洗。
夜深,联盟藏书阁。玉简静静躺在案上,忽然微微一颤,表面浮现出一行小字,如水波荡漾:
“下次垂钓,由你执竿。”
次日清晨,飞舟停驻在星海边缘。洛璃站在舟头,望着眼前无垠光海,星流如河,缓缓流淌。北冥渊从戒中取出钓竿,非金非木,通体透明,竿身缠绕着细密符纹。
“这是……”
“系统最后一件东西。”他将竿递给她,“它说,该交到你手里了。”
她接过,竿身微温,似有脉动。她将鱼线抛出,线尖没入星河,水面泛起涟漪,一圈圈扩散。
忽然,钓竿一沉。
她下意识握紧,北冥渊伸手覆上她的手背,两人合力拉竿。鱼线绷直,星河翻涌,一道光影自深处跃出——非宝物,非兵器,而是一枚小小的、发着微光的鱼形玉佩,静静躺在舟板上。
玉佩双眼微闪,像在眨眼。
洛璃拾起,指尖触到那温润的光,忽然笑了。
北冥渊看着她,“笑什么?”
她将玉佩递到他眼前,“你说,它是不是……想认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