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的食物早在混乱中被打翻在地,甚至踩进泥土里,根本就不能吃了。
大家一听有粮食吃,纷纷过来抢,李春华只给大家一人分了两个,因为她没有拿出来多少。
大家抓起黑窝窝头就往嘴里塞,粗粝的窝头剌的嗓子疼,她们却嚼得飞快,像是在吞咽救命的药。
很快,一筐黑窝头就见了底,那些吃了黑窝头的人,眼神渐渐清明起来,看着混乱的院子,眼里多了几分警惕和力气。
李春华退到墙角,看着手里剩下的一个黑窝头,咬了一口,粗粝的口感在舌尖散开,带着点玉米的回甘。
大火一直没有熄灭,直到东西被烧了,没有东西可烧了,才彻底的熄灭,只剩下难闻的糊味和烟味。
人贩子们骂骂咧咧的将大家转移到另外一个空荡的屋子,李春华心里有些得意,看来她们离人贩子老大更近了。
等那个眼线也被送进屋子里后,李春华立刻红了眼眶,声音发颤地迎上去,“姐姐,你认识人贩子,是不是?”
女人的脸色一僵,“你胡说什么?”
“我刚刚看到你跟他们说话的。”李春华步步紧逼,眼神却瞟向周围的人,“所以你也是人贩子,对吧?”
人群里顿时起了骚动。
“你跟我们混在一起,是想打听我们家里的情况,然后去骗钱骗人,你们想把我们的家连根拔起,对不对?”李春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我都看见了,那些人贩子对你点头哈腰的,很显然你的地位比他们高,还有刚刚你消失了一段时间,是去找他们汇报情况了吧?”
这话像块石头投进水里,大家齐刷刷看向那女人,眼神从同情变成震惊,再到愤怒。
“怪不得她一点都不怕……”
“怪不得她身上有肉的味道。”
“比起男人,好像确实是女人更能引起女人和孩子的同情心,她是不是就利用这一招来帮人贩子骗人的?”
议论声嗡嗡响起,有人已经攥紧了拳头。
女人又急又气,指着李春华骂,“你个小蹄子,血口喷人。”
李春华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噗通’一声跪下来,死死抱住她的裤腿,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姐姐,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爷爷奶奶,我娘常年卧病在床,就等着我回去伺候啊!求求你发发善心放我回去吧!我给你磕头了。”
说着就咚咚地往地上磕,额头很快红了一片。
这一下,原本还犹豫的人也动了心,那个被李春华塞了一个馒头的男孩率先喊道,“是啊,俺家还有病人等着吃饭,你放我们走吧!”
这个孩子也聪明,知道说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会给他们带去危险,便改口说是病人。
几个年轻的姑娘也跟着哭起来,围着女人哀求,把她堵得动弹不得。
“我马上就要出嫁了,求你放我回去吧!我未婚夫肯定还在痴痴的等着我……”
女人被气得浑身发抖,想踢开李春华,腿却被死死抱住,想喊人贩子,又怕把自己的身份彻底暴露,只能咬着牙瞪着李春华,眼里像要冒火。
折腾了好一会儿,人贩子开门走了进来,不耐烦地喊,“吵啥?再吵我打死你们。”
李春华这才装作不情愿的样子,松开了眼线,退到角落缩成一团,“爷爷奶奶,娘……”
等屋里稍微安静些,那女人瞅了个空,悄悄往门口挪,又想打暗号,找人贩子告状。
李春华眼尖,立刻扬声喊,“姐姐,你是要去给我们求情,放了我们吗?谢谢你啊姐姐!”
这话一出,刚坐下的人又‘呼啦’围上去,七嘴八舌地跟着求,“是啊是啊,帮我们说说情吧!我们家里的日子都太苦了,不能少了我们啊!”
女人被缠得没办法,脸都憋成了紫茄子,最后只能狠狠跺了跺脚,又被裹挟着退回屋里。
李春华靠在墙角,看着那女人气鼓鼓的样子,悄悄勾了勾嘴角,她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发光粉,刚才拉扯间,又往女人身上蹭了不少。
只要跟着她,总能摸到人贩子的老窝。
等一下眼线要是再出去,就得让她出去了,舍不着孩子套不住狼嘛?
大家早上只吃了两个黑窝头,连玉米糊糊都没有喝上,慢慢的大家又饿又困,又有不少人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李春华也闭上了眼睛。
眼线要走的时候,还过来推了推李春华,确定连李春华都睡着了,这才到门边去敲门。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屋里的光线渐渐暗下来,有人开始啜泣,有人低声咒骂,只有李春华睁着眼睛,望着门外的方向。
突然,门被打开,两个人贩子走了进来,径直走向李春华,随后一左一右将她给拽起来,拖着往外面走。
其他人看着这样的架势被吓了一跳,但是也可以确定那个眼线确实是人贩子了。
李春华也明白,这个眼线是要杀鸡儆猴,她扬唇一笑,好戏,还在后头呢!
一出门,李春华的头上就被蒙上了麻布袋,一股霉味直冲鼻腔,眼前一片漆黑,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被人推着往前挪,脚下磕磕绊绊,不知踩在泥土还是石板上,
不过她不担心,因为她人到哪,发光粉就到哪里,要是能带着她直达人贩子老巢的最深处,那就好了,这样就能知道更多的秘密了。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脚下的路似乎变成了台阶,因为她能感觉到自己一直在往下走的。
而且空气里还多了股浓重的烟草味和汗味,头上的麻布袋被拿掉,李春华眯了眯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周遭。
这是一个石屋,周围的墙壁全是石头,但不是一块块的小石头,而是一整块的大石头,所以这个屋子就像是一个山洞打造出来的屋子一样。
正前方的木头沙发上还坐了一个男人,是一个很强壮的中年男人,他犹如座山雕一般坐在那里,还有一个小巧的女人窝在他的怀里,不知道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跟她们一样都是被拐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