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市公安局。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李建国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投影幕布上的报告，太阳穴突突直跳。
“技术队什么意思？现场除了那十几个人的代谢物，什么都找不到？”
“连根多余的毛都没有？”
对面的技术队队长一脸疲惫地摇了摇头：“李队，我们把那栋破楼翻了三遍，就差把墙皮刮下来化验了。结果就是，什么都没有。”
“现场干净得……就像刚被专业保洁打扫过。”
“邪门！真是他妈的邪门！”一个老刑警狠狠地把烟头摁进烟灰缸。
更邪门的是精神鉴定中心的报告。
钱立德、张雨涵、王虎……所有涉案人员，全部被初步诊断为“急性集体癔症”。
可他们的口供，却在最核心、最离奇的部分，达到了惊人的一致。
他们都见到了三年前跳楼身亡的沈月明。
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鬼。
李建国揉着发胀的眉心，感觉自己几十年的唯物主义世界观，正在被这桩案子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沉寂。
是舆情监控中心的电话。
“李队！不好了！网上……网上炸了！”
……
破败的筒子楼里。
柳如烟靠在床头，手里捧着那台屏幕裂成蜘蛛网的老旧手机，面无表情地刷新着网页。
柳云景端着一碗刚煮好的面条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上。
“姐，吃点东西吧。”
他看着姐姐苍白的脸，眼里的担忧都快溢出来了。
学校的事情，早就传疯了。
而现在，网络上那些铺天盖地的言论，更是恶毒得让他想砸了手机。
【惊天反转！江城一中事件真相，竟是绿茶贫困生自导自演的敲诈大戏！】
【深扒柳如烟：利用校长弱点勒索百万，联合校外混混给同学下药！】
【知情人士爆料：张雨涵才是真正受害者，因撞破柳如烟丑事惨遭报复！】
一篇篇带着醒目标题的通稿，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席卷了所有社交平台。
张氏集团的公关团队，如同训练有素的鬣狗，精准地撕咬着每一个可以攻击的点。
他们将柳如烟描绘成一个心机深沉、为钱不择手段的恶毒少女。
将张雨涵塑造成一个单纯善良、不幸被卷入阴谋的豪门千金。
至于那三个被凌辱的女孩，则被轻描淡写地定义为“和柳如烟一起混的坏学生”，在废弃教学楼里嗑药产生了幻觉。
一时间，舆论风向急转直下。
评论区里，开始出现大量质疑和谩骂。
“卧槽，我就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吧？原来这女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为了钱连校长都敢敲诈，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心疼我雨涵女神，交友不慎啊！”
“所以是绿茶和人渣掐架，结果把白富美给卷进去了？这剧本牛逼！”
同情柳如烟的声音，被淹没在巨大的质疑浪潮中，显得那么微弱。
【我草草草草草——！！！】
柳如烟的脑海里，233的咆哮声几乎要震碎她的精神空间。
【宿主！这群狗娘养的资本家！他们在放屁！他们在颠倒黑白！他们在挑战本系统的底线！】
【不能忍！这绝对不能忍！给我三分钟！不！三十秒！我现在就黑了他们张氏集团的服务器，让他们所有黑料挂在官网上循环播放！让他们股价直接熔断！】
233已经气到数据乱码了。
然而，柳如烟只是平静地划着手机屏幕，看着那些恶毒的言论，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
“急什么。”
她淡淡地开口。
“让他们跳。”
“跳得越高，才摔得越惨。”
她放下手机，端起那碗已经有些坨了的面条，慢慢地吃了一口。
然后，在233不解的注视下，她的意识体在精神空间里，调出了一段音频文件。
那是她早已让233录下的，废弃教学楼七楼走廊里的“恶魔狂欢”。
“233。”
柳如烟的声音，平静而冷酷。
“把这个，发给一个叫‘老正说事’的自媒体。”
“记住，用匿名邮箱，做得干净点。”
【老正说事？那个出了名的网络刺头？粉丝上千万，天天追着热点硬刚，谁的面子都不给的那个？】
233瞬间明白了。
【好嘞！宿主！我这就去办！保证让他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正义铁拳！】
系统兴奋地搓手手，效率高得惊人。
……
当天晚上八点整。
就在张氏集团的公关团队弹冠相庆，以为已经彻底掌控舆论的时候。
一个重磅炸弹，在全网引爆！
知名打假大V“老正说事”，发布了一段长达十分钟的音频！
音频的标题，触目惊心。
【独家猛料！卖友求生！揭秘江城一中案中案，人性到底能有多恶？！】
音频没有经过任何处理，背景是嘈杂的淫笑、哭喊和求饶。
然后，是张雨涵那冰冷到极点的声音。
“你们……忍一下。”
“事后，我会补偿你们的。”
紧接着，是钱立德那充满诱导性的恶魔低语。
“怎么样，张同学，想不想让你的投名状，更完美一点？”
“等我们把这个小贱人爽完后，由你，亲手把她从这七楼，推下去。”
最后，是张雨涵那毫不犹豫，甚至带着病态兴奋的回答。
“好！”
音频到此，戛然而止。
整个互联网，在这一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三秒后。
火山喷发！
【卧槽！！！！】
【我听到了什么？我他妈的听到了什么？！】
【卖队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跟班被轮，还答应亲手把柳如烟推下楼？！】
【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吗？！这是魔鬼吧！！！】
【我吐了！张氏集团的公关稿还在我首页挂着呢！说她单纯善良？！我呸！！！】
#张雨涵卖队友#
#张雨涵答应杀人#
#老正说事 音频#
三个词条，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瞬间屠榜！
之前所有为张雨涵洗地的通稿和评论，都成了世界上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张氏集团的脸上！
舆论，彻底反转！
不，是彻底崩盘！
愤怒的网民，如同潮水般涌入张氏集团和张雨涵所有相关的社交账号下，用最恶毒的语言，宣泄着他们的震惊与愤怒。
张氏集团的公关部门，在挣扎了不到十分钟后，全线溃败！
服务器，都崩了！
第二天上午。
张氏集团紧急召开新闻发布会。
集团总裁，张雨涵的父亲，张健林，出现在了镜头前。
他头发花白，面容憔悴，一出场，就对着所有镜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各位媒体朋友，各位关心此事的网友们。”
“我，张健林，作为一个父亲，首先要向柳如烟同学，王丽、李静、赵娜三位同学，以及她们的家人，致以最沉痛的歉意！”
他声泪俱下，老泪纵横，悔恨的模样足以让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是我教女无方！是我忙于事业，疏于管教，才让她犯下了如此不可饶恕的错误！”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彻底认罪的时候。
他话锋一转。
“但是！”
张健林抬起头，通红的双眼看着镜头，声音哽咽。
“我的女儿雨涵，她也是个受害者啊！”
“那天晚上，她和几个同学只是去废弃教学楼探险，无意中听到了钱立德那个畜生要杀害柳如烟同学的阴谋！她们被发现了！那个畜生，用她们所有人的生命安全来威胁雨涵！”
“她还是个孩子！她害怕啊！她才会在被胁迫的情况下，说出那些违心的话！”
“至于网上流传的，所谓我女儿霸凌柳如烟同学三年的说法，更是无稽之谈！雨涵只是……只是不喜欢柳如烟同学而已，孩子们之间有点小矛盾，这很正常！王丽她们的行为，完全是个人行为，与雨涵无关！”
“还有什么请鬼杀人，更是荒谬！没有任何实际证据，也没有对柳如烟同学造成任何实际的伤害！”
“当然，错了就是错了！我作为父亲，绝不推卸责任！”
张健林再次鞠躬，姿态诚恳无比。
“我宣布，张氏集团将拿出足够的诚意，对柳如烟同学和另外三位同学受到的精神和身体伤害，进行补偿！”
“同时，我们张家也誓要让钱立德这个真正的凶手，付出最惨痛的代价！还所有受害者一个公道！”
发布会现场，闪光灯亮成一片。
电视机前，柳长贵和王秀芬看着张天德那张“诚恳”的脸，听到“补偿”两个字时，两双浑浊的眼睛里，熄灭的贪婪之火，再次“腾”地一下，燃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