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告发布的第二天,京城商界彻底疯了。
疯得连狗当街撒欢,都没人有空踹一脚。
天上人间的大门口,此刻已经不是车水马龙了。
这简直是把整个京城的车和马,都打包压缩塞了过来。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吵得像是三千只鸭子集体婚礼。
不过,这些人可不是来听曲儿的。
他们是来抢钱……啊不,是来送钱的。
他们是来自五湖四海的钱袋子,是各地豪绅派来的腿,甚至是一些恨不得把“我有钱”刻在脑门上的官员家属。
那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天上人间门口免费发老婆饼。
“这位大哥,通融通融?”
一个胖得像个肉球的绸缎庄老板,笑得满脸褶子都能夹死苍蝇。
他从袖子里变魔术似的摸出一锭大银子,鬼鬼祟祟就往护卫手里塞。
“跟您打听个事儿,这代理权……它认人吗?比如,它认我这张和蔼可亲的脸吗?”
那护卫站得像根电线杆,眼皮都没舍得动一下。
他低头瞅了瞅那锭银子,又抬头瞅了瞅老板的胖脸。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把银子推了回去。
“抱歉。”
“我家主人说了。”
“一切以《大宋时报》为准,报纸上没写的,问我等于问空气。”
护卫顿了顿,补了一刀。
“另外,我们这儿,不搞颜值歧视。”
“您这长相,很安全。”
绸缎庄老板脸上的笑容,当场就石化了。
他想发火,又不敢,只能揣着银子和一颗破碎的心,灰溜溜地退到人堆里去。
周围的人见了,心里咯噔一下。
我的天老爷!
连看门大哥都对十两银子不屑一顾?
这天上人间是拿金子当地板砖铺的吗?
人群里,两个贼眉鼠眼的商人正偷偷摸摸地交换情报。
“张兄,你可打听到准信儿了?”
“我听说,光是进门看一眼的资格,就要验资十万贯!真的假的?”
“十万贯?那不是钱,那是十万个爹啊!”
另一个消息灵通的商人,立刻凑了过来,压低了嗓门,生怕别人听见,又希望所有人都听见。
“何止!”
“我有个表弟的堂兄的邻居在驸马府当差,他冒着被打断腿的风险告诉我!”
“驸马爷要的,根本不是钱!”
众人耳朵都竖起来了。
“那他要啥?要命吗?”
那商人一脸“你们这群凡人”的表情,慢悠悠地说道。
“驸马爷说,他要的,是能跟他一起改变世界的合伙人!”
“据说,这分号里,有比游戏机更刺激的东西,有比套房更舒服的玩意儿!”
“那是什么?”
“不知道!”
“那你不是说了等于没说?”
“这叫神秘感!懂不懂?驸马爷要的,是脑子!是魄力!是能跟他一起把天捅个窟窿的胆量!”
这番话,就像往滚油里泼了一瓢凉水。
人群瞬间炸锅了。
合伙人!
改变世界!
捅个窟窿!
这些词,让他们激动得脸都红了,呼吸都粗了。
密室里,陈森正优雅地……抠着指甲。
李明轩在一旁汇报,激动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驸马爷,全在您的掌握之中!京城那些商人,现在一个个急得抓耳挠腮,跟猴山里没抢到香蕉的猴似的!”
陈森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哦。”
“知道了。”
李明轩一愣。
“就……就哦?”
“不然呢?”
陈森抬起头,冲他一笑。
“我还要敲锣打鼓,出去跟他们一起疯吗?”
陈森心理独白:“让他们猜,让他们慌,让他们互相放黑枪。”
他嘴角的笑意,欠揍指数持续飙升。
陈森心理独白:“越是摸不着,他们就越觉得这是个宝贝。越是得不到,他们就越想把命都押上来。人性这玩意儿,不就是个巨大的赌桌嘛。”
就在此时,一个真正的“不速之客”来了。
不,是他派来的人来了。
当朝国舅爷,韦皇后一奶同胞的亲弟弟,韦林。
这位国舅爷,在京城属于螃蟹成精,横着走都嫌慢。
在他看来,一个破代理权,别人挤破头,他只需要动动嘴皮子。
他本人都懒得出面,只派了个心腹管家。
那管家带着一箱子金银珠宝,几样稀世古玩,下巴抬得能戳着天,大摇大摆进了驸马府。
“我们家主子说了,江南杭州府的代理权,他老人家屈尊,要了。”
管家拿鼻孔对着李明轩,那语气,仿佛是皇帝在赏叫花子一碗饭。
“这些,是你家驸马爷的茶水钱,让他别那么没见识,省得以后出门丢人。”
李明轩看着这出“小人得志”的标准戏码,心里笑得直打滚。
脸上,却依然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温和表情。
他看都没看那些能闪瞎人眼的金银珠宝,只是对着那管家,标准地鞠了一躬。
“哎呀,这位总管大人,您瞧这事儿闹的,真是不巧。”
李明轩缓缓直起身,眼神一下子就犀利了起来。
“我家驸马爷今儿一早就出去了。”
“临走前,他特意交代,说最近可能有贵客上门。”
管家下巴抬得更高了:“算他识相。”
李明轩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驸马爷说,天上人间的代理权,是他给大宋所有生意人的一份礼物,是情怀,是梦想,是诗和远方。”
“所以,这次不看你爹是谁,也不看你姐是谁,只看你的钱袋子有多鼓,脑子有多灵。”
他往前凑了一步,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驸马爷还说,规矩就是规矩,是用来遵守的,不是用来打破的。”
“您这来意,和您这礼物,我怕收了,我家驸马爷会以为我嫌命长。”
“还请您原路返回,如实禀告国舅爷,就说……”
李明轩笑得更灿烂了。
“我们这儿庙小,装不下您这尊大佛。想进门?可以啊,排队,取号,验资,一个都不能少。”
说罢,他优雅地做了一个“请您圆润离开”的手势。
那管家一张脸,从白到红,从红到紫,最后变成了猪肝色,精彩纷呈。
他想发作,可看着李明轩那笑眯眯却毫不退让的眼神,最后只能像只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夹着尾巴滚了。
这事儿,插上翅膀似的,立刻在京城权贵圈里炸开了。
众人惊得下巴都脱臼了。
这陈森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连国舅爷的面子都敢当众踩在脚下?
可震惊过后,那些真正有实力的商贾们,眼睛却更亮了。
一个连皇亲国戚都得乖乖排队的生意!
这含金量!
这未来的前景!
这要是抢到手,岂不是祖坟都要冒青烟?
拍卖会的期待值,在这一刻,被直接推上了云霄。
天上人间的扩张公告,像一块板砖,不偏不倚,正中京城商贾们的脑门。
但这块板砖的威力不止于此,它还带拐弯儿的。
它拐了个弯,又精准地糊在了另一群人的脸上。
朝堂之上,那群平日里走路都带风,看谁都像欠他们二两银子的清流官员们。
下了朝,金銮殿外的汉白玉台阶上,瞬间变成了菜市场。
只不过,这里的“菜”,是不能摆在台面上说的。
“老王,你瞅今天那《大宋时报》了没?”
吏部的一位张大人,拽住了旁边一个吹胡子瞪眼的同僚,语气酸得像刚喝了一坛子老陈醋。
“那个陈驸马,是不是疯了?还是觉得咱大宋的钱太多了,想帮着花花?”
被称作老王的言官王御史,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哼!”
“哗众取宠!”
“俗不可耐!”
“简直是把铜臭味当香水洒!”
王御史一连串喷完,顿了顿,又忍不住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补了一句。
“不过……他这揽钱的本事,是不是有点……太吓人了?”
“十个地区的代理权,拍卖?”
“啧啧啧,你说这最后得拍出个什么价?”
“我估摸着,把咱们一年的俸禄全凑一块儿,够不够他收个零头?”
他嘴上骂得比谁都欢,眼睛里那羡慕嫉妒恨的光,亮得像两颗夜明珠。
“可不是嘛!”
户部的李侍郎神不知鬼不觉地凑了过来,活像个打探情报的密探。
“我昨晚没睡着,就着灯,拨拉着我的宝贝算盘珠子算了一宿。”
“你猜怎么着?”
“算盘珠子都让我给盘包浆了!”
“底价五十万贯一个,这帮红了眼的商人,能不往死里加价?”
“一个地区翻一倍,卖个一百万贯,那叫保守!”
“十个地区……那就是……”
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哆哆嗦嗦地在空中比划着。
“一……一千……万贯?”
周围的官员们,齐刷刷倒吸一口凉气。
“嘶——”
那声音,比冬天里的西北风还冷。
有个年纪大的,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直翻白眼。
“快,扶住刘大人,他血压好像上来了!”
“这哪是钱啊?这是把咱大宋国库给搬他家去了吧!”
吏部的张大人一脸忧心忡忡,仿佛大宋的江山下一秒就要崩塌。
“你们说,这驸马爷到底想干嘛?”
“他不会真想把那勾魂摄魄的‘靡靡之音’,开到咱们老家去吧?”
王御史又冷哼一声,找到了道德制高点。
“其心!”
“叵测啊!”
话是这么说,可这群“叵测”的大人们,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嘴上喊着:“必须抵制!坚决弹劾!”
心里念着:“哎呀,我那个不成器的外甥,是不是可以去试试水?”
于是乎,京城的大街小巷,出现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好些个官员府邸的家丁、仆役,甚至管家,一个个脱了体面的衣服,换上粗布麻衫,贼头贼脑地凑到天上人间门口,跟排队领鸡蛋的大爷大妈挤在一起,就为了听点拍卖会的八卦。
京城的官员在行动,远在天边的地方大员们,更是急得火烧眉毛。
广南东路转运使,刘大人,就是其中最着急的那个。
他手握富庶之地,奈何离京城十万八千里。
“等我的消息传到京城,黄花菜都凉透了!”
刘大人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把地板都快磨出火星子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正面攻不进去,咱们就掏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