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么下去,京城的生意,就没咱们的份了!”
“咱们就只能搬个碗,去天上人间门口要饭了!”
“会长说得对!”
广源记的掌柜哭丧着脸附和道。
“他何止是刨祖坟,他是把咱们的棺材板都拿去烧火了啊!”
“咱们必须联手,给他点颜色看看!”
“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京城商界的老前辈!”
于是,他们动用了自己最熟悉,也最擅长的传统艺能。
花钱,找人,递状纸。
他们通过多年来用金钱喂养的关系网,把状告天上人间“扰乱市场”、“伤风败俗”的状纸,递到了户部、京兆府等衙门。
他们甚至花重金,买通了一批京城最有名的地痞无赖,准备去天上人间门口静坐、呐喊、泼狗血。
然而,这些在过去百试百灵的老套路,这次,全都玩脱了。
递上去的状纸,官员们倒是客客气气地收了。
钱四海:“我给户部王侍郎送的状纸,还附赠了一尊一尺高的纯金关公像呢!”
广源记掌柜:“然后呢?”
钱四海:“然后王侍郎夸我眼光好,金子成色足,就是……他说他最近老花眼,状纸上的字,看不清。”
广源记掌柜:“看不清?他不是刚托人从海外搞了一副琉璃镜吗?”
钱四海:“他说戴上那个,头晕,更看不清了!你说气不气人!”
至于那些准备去闹事的地痞……
钱四海:“我花大价钱雇的那帮活阎王呢?让他们去门口躺下,不给钱就不起来!人呢?”
一个手下哆哆嗦嗦地跑进来。
“会……会长……他们……他们被巡逻的禁军请去喝茶了。”
钱四海:“喝茶?”
手下:“禁军的校尉说,看他们躺在地上太辛苦,怕中暑,特地在树荫底下给他们摆了茶水摊,还切了西瓜,上了点心……”
钱四海:“……然后呢?!”
手下:“然后……那帮泼皮觉得禁军大哥们服务太周到,心里过意不去,一感动……就把咱们给供出来了……”
钱四海两眼一翻,差点当场去世。
几次三番的组合拳,全都打在了棉花上。
不,是打在了一堵看不见的,比城墙还厚的铁板上。
钱四海等人终于惊恐地意识到,天上人间背后那座靠山,根本不是山。
那是天。
皇帝的默许,就是一道无形的护身符,让所有官方的刁难都成了笑话。
而陈森那神出鬼没,不讲道理的反制手段,更是让他们连怎么输的都看不明白。
这场商业战争,还没正式开打,胜负就已经写在了天上。
那些还在犹豫观望的外地商贾,看到京城老牌商会被如此轻松地按在地上摩擦……
他们不但不害怕,反而更激动了。
江南丝绸商人:“看见没!看见没!这才叫实力!”
胖盐商:“啥实力?”
江南丝绸商人:“你还在琢磨怎么跟村霸搞好关系,人家已经把皇帝当成合伙人了!”
江南丝绸商人:“你还在用拳头打架,人家已经直接请天兵天将来清场了!”
胖盐商恍然大悟,用力一拍大腿。
“乖乖!这大腿,比我家的顶梁柱都粗!”
“这要是不抱,简直对不起我爹妈给我生的这双眼睛!”
“抱!”
“必须抱!”
“连夜就去递拜帖!”
“谁要是能插队排到我前面,我就管他叫爹!”
京城的商业版图上,旧的秩序正在发出崩塌的哀鸣。
而新的王者,正擦拭着王座,准备登基。
赵福金觉得自己快得心病了。
病根,就是她那个神神秘秘的驸马夫君。
她亲眼看着父皇的批阅奏折时间,从一个时辰,变成了“阅,准,退朝,去天上人间”。
她亲眼看着朝堂上德高望重的大臣们,为了抢一张新出的“足浴体验券”,差点在金銮殿上打起来。
她还亲眼看着那些富得流油的商贾,捧着钱箱子堵在驸马府门口,哭着喊着求合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讨债的。
这世界,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决定了,不能再这么干看着了。
她得亲自去审一审,问一问,看看她这位便宜夫君,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牌子的假药。
是夜,月黑风高。
哦不,是月凉如水。
驸马府的书房里,赵福金屏退了所有下人,摆出了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她在等。
等那个把京城搅得天翻地覆的罪魁祸首回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气息,以及……她为了壮胆刚喝下的一碗冰镇酸梅汤的味道。
“吱呀”一声,陈森推门而入。
一进门就看见自家帝姬正襟危坐,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锐利得像要当场给他扎两个窟窿。
灯光下,美人如玉,气势如虹。
陈森眨了眨眼。
“帝姬?这么晚还不睡?”
“莫非是在等我?”
他脸上带着三分讶异,七分“我是不是又忘了什么纪念日”的经典男士慌张。
“夫君。”
赵福金站起身,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过去挂在他身上,而是保持着一个自认为很有压迫感的距离。
“你,开那个天上人间,搞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底图个啥?”
她的声音力求平静,但还是带上了一丝质问。
她死死盯着陈森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心虚。
“单纯为了搞钱?”
“还是……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赵福金心理活动:“对,就是这样,给他压力!让他无所遁形!”
陈森闻言,脸上轻松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大概半秒钟。
然后他笑了。
他放下手里的一卷……《母猪的产后护理》,走到她身边。
一股干净的皂角味瞬间冲淡了酸梅汤的酸味。
他没回答,反而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蛋。
“帝姬,你猜呢?”
他反问道,眼睛里闪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
“我猜?”
赵福金心理独白:“好家伙!他居然还考我?这是把我当成他手下的哪个小笨蛋了?还是在警告我别多管闲事?”
她的心猛地一抽,感觉自己的审问节奏完全被打乱了。
不行,稳住!
赵福金深吸一口气,拍开他的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冷酷一点。
“我看到的,是钱像大风刮来的一样,全都刮进了咱们家后院。”
“我看到的,是朝廷里那些大人,为了你扔出去的一根骨头……不,一张会员卡,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我看到的,是父皇……他老人家现在批奏折,用的都是你那套‘红蓝圆珠笔’,还说红的代表同意,蓝的代表驳回,省墨!”
她越说越气,最后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
“这一切,让我觉得很不踏实!”
“就好像坐在一个随时会炸的火药桶上!”
陈森听完,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笑声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欠揍。
“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