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有建看来,欧罗巴压根没有真正的历史——
他们总把神话故事当历史传颂,比如特洛伊之战、奥林匹斯众神的传说,至今都没形成系统的、有实物佐证的历史传承。
大抵是到了中世纪的黑暗时期,随着教会势力扩张,才勉强将神话与现实剥离开,这才开始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历史记载”,可这种历史大多是教会主导的记录,压根缺乏独立的史实考据,可信度低得很。
比如罗马是否真实存在过?
东罗马帝国只凭自身的文献记载说它延续了千年,实则很多记载都附会希腊神话,连关键的都城变迁都找不到考古证据;
西罗马是否存在过,更得靠意大利人来证实,可在朱有建眼里,意大利人生活过得潦草又懒散,既没有严谨的记录传统,也缺乏大规模建城的组织能力,这样的族群根本建不起横跨欧亚非的罗马帝国。
他甚至觉得,欧洲所谓的“罗马历史”,不过是“耶稣会”为了让基督教教义更合理、更有历史根基而编造出来的;
后来这编造的历史反倒让普鲁士等族群找到了“身份认同”,借着“继承罗马正统”的由头,搞出了基于教宗加冕形式的“虚幻罗马帝国”,纯属自欺欺人。
正因为没法合理解释这“虚幻罗马帝国”的根源,马丁·路德才会对罗马教廷的正统性提出质疑——
连源头都站不住脚,教廷宣称的“传承正统”自然成了空话,最终让欧洲陷入新旧教义的激烈争斗,打得不可开交。
而朱有建写的《乾坤圣德经》,早把“神性”的来源、人与“神性”的关系讲得明明白白,逻辑闭环、毫无漏洞,根本不会出现教义模糊、让人钻空子的问题。
朱有建还认为,欧洲会陷入这种教义混乱的困境,核心是没法说清天主教的传入脉络——
不知道教义从何而来、如何传承,只好硬造一个罗马帝国当“历史源头”,好让教廷的统治显得名正言顺。
他觉得,既然天主教、伊斯兰教、犹太教的源头都指向耶路撒冷,就该去那片土地找真实历史痕迹,而非在欧洲自己编造故事;
甚至大胆猜测,犹太人可能耍了心机,故意隐藏了天主教的原教义、修改了早期历史记载,让欧洲人失去了追溯根源的线索,最终只能把神话当历史,被教廷牵着走。
这番话让汤若望当场傻愣在了原地——
他本是神圣罗马帝国出身,早年为了追寻天主原教义去了西班牙,后来接受耶稣会的系统化教义培训,才辗转万里来到遥远的东方。
这些年他钻研过天主教的诸多典籍,梳理过教义的演变脉络,却从未想过,如今天主教内部的分歧,竟可能是犹太人的阴谋;
更没想过要跳出欧洲,去耶路撒冷寻找教义的真正源头。
直到见到乾德皇帝写的《乾坤圣德经》,他才第一次触摸到“神性”的真实轮廓,那些在天主教教义里悬而未决的矛盾——
比如“神性”与人性的关系、教义与现实的冲突——
也终于有了答案。
如今被圣皇这般抽丝剥茧地深刻剖析,他才彻底明白:
当年传入欧洲的天主教,或许从一开始就被篡改过,是犹太教为了掌控思想而设下的阴谋;
就连伊斯兰教,恐怕也被人为阉割过教义——
不然中亚为何会有那么多教派?
各教派拿着不同版本的教义,矛盾重重、彼此敌对,根本没法形成统一的信仰体系。
想通这些关节,汤若望更坚定了心中的信念:
一定要把神谕会的教义传入欧洲,用《乾坤圣德经》里的真理去挽救自己的同胞,绝不能让他们在错误的教义道路上越走越远,继续被虚假的历史和篡改的教义蒙骗。
汤若望望着御座上侃侃而谈的朱有建,半点没觉得这话是胡说。他微微眯起眼,思绪不由自主飘回年少时光。
那时在神圣罗马帝国,他沉浸于各类典籍之中,试图探寻欧洲历史的真相,可中世纪的记载总像一团迷雾,字里行间都是难以名状的混乱与矛盾。
提及中世纪的“黑暗时期”,世人常将其归咎于黑死病的恐怖肆虐。
那场大瘟疫让欧洲人口锐减,城市乡村一片死寂。但很少有人深入思考,在黑死病前后,持续数百年的“猎巫运动”是何等诡异。
汤若望记得,那些被绑上火刑柱的,大多是民间懂些草药知识,能依据星象判断农时、知晓气候变化的女人。
她们不过是凭借经验帮助邻里,却被教廷冠上“女巫”的可怕罪名,被污蔑掌握着“与魔鬼沟通的邪恶魔法”。
可现在,经朱有建一番点拨,汤若望只觉后背寒意直冒。
倘若那些所谓的“魔法”,其实是神赐予人间的智慧,而这些女人是神在尘世的使者呢?
有没有可能是犹太人蓄意歪曲事实,利用教廷发起“猎巫运动”,斩断了欧洲与神的联系,让这片大陆陷入长久的蒙昧与黑暗?
顺着这个思路往后想,中世纪之后的欧洲历史,更是破绽百出。
所有的历史记载几乎都出自教宗之手,教廷的态度模棱两可、自相矛盾。
一方面,他们想用所谓量化的教义去解释古老的欧洲神话,试图给这些口口相传的故事披上一层“正统”的外衣;
另一方面,又在极力否定神话的真实性,宣称那些关于诸神的传说不过是愚昧无知的幻想。
就拿汤若望在耶稣会研读的文献来说,其中白纸黑字写着“罗马建城源自母狼哺育双胞胎”,可紧接着又强调这只是“非信史的隐喻”。
他不禁反问,若连罗马建城这般关键的源头都是隐喻,那么后续的罗马帝国辉煌、教廷的神圣传承,又有什么依据能证明是真实可信的呢?
这些疑问在汤若望的心底潜藏多年,像被层层迷雾笼罩。
而此刻,朱有建的一番话,恰似一阵狂风,吹散了所有迷雾,让一切都有了清晰的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