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朝堂如今一派和气,除了洪承畴不开心,他的不开心来自于大明皇帝,若早这样,我怎么会沦落到成为叛臣?
范文程不算叛臣,辽东汉人正儿八经科举进的清廷,人家有儿女后代,有家族,没有背叛大明的忧虑;
所以才能快乐,我这算啥呢?
多尔衮赏赐十个女人给他,可是他有心无力,难受!
登州府的官衙里,田有良捏着名册皱眉不已。
半个月前刚接收的一批倭奴正蹲在衙门外的空地上,个个黑瘦干瘪,成年男子身高不足五尺,女人更是大多只有四尺五,看上去竟与大明的孩童无异。
他用靴尖踢了踢地上的石子,石子滚到一个倭奴脚边,对方瑟缩着低下头,露出枯黄的头发。
“这等身量,能做什么?”
田有良喃喃自语,实在想不通乾德皇帝为何要做这桩买卖,好在属下们对皇帝向来有“谜之崇拜”,只当圣主自有深意。
可乾德皇帝此刻正对着奏折发愁。
他哪有什么深意?
不过是前世看了太多扶桑动作片,对那里的女演员印象深刻罢了。
如今见这些倭人形同未成年,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个不同的平行宇宙——
他哪知道后世倭人身高的增长,全赖战后政府的营养政策。
“罢了,先送去矿场挖煤吧。”
他揉着眉心将奏折推到一旁,原本的“计划”彻底落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方正化的队伍没有在盛京城停留,沿着辽河向北行进。
辽河河面比浑河宽了近一倍,建工们正砍伐沿岸的松木,将圆木并排铺在水面上,用铁链固定成简易便桥,木屑与河水的腥气在风中弥漫。
“不用考虑水运,能过轨车就行。”
方正化勒住马缰,望着河面上忙碌的身影,马鞭指向对岸,
“继续向北,目标科尔沁!”
科尔沁的左翼三旗(前旗、中旗、后旗)与右翼三旗呈南北对峙,中间隔着一片遍布海子泡的沼泽。
“左右旗相距一百五十里,正好在巨炮射程内。”
方正化展开地图,指尖在中间线划过,
“轨道就沿这儿铺,调整炮口角度便能兼顾两侧。”
这片沼泽一年里倒有十个月泡在水里或冻在冰下,只有九月的二十天能露出干爽草甸,可建工们却越干越起劲——
比起山地,这平坦的沼泽不过是多费些木料,铺起道床来反倒顺手。
白山黑水的雪松真是太多了,这就是轨车建工最直观的感受,重工送来的蒸汽驱动的弧锯,对于这些直径三尺的松木,简直不要太好用。
前方的建工们闷头夯实地基,方正化则带着亲兵测量射程。
实际线路并非笔直的中线,左翼七十五里,右翼八十五里,呈倾斜角度延伸,巨炮的仰角被定在五十度左右,炮弹划出的抛物线能精准覆盖目标。
“小角度平射的数据还没测过……”
他望着远处的旗幡喃喃自语,心里却在算账:
每枚巨弹价值十万两白银,这一路轰下去,耗费简直不敢细算。
“能省一枚是一枚。”
他收紧缰绳,马蹄踏过初融的冻土,留下一串深深的蹄印。
黄昏的余晖正为科尔沁大草原镀上一层金红,左翼前旗的毡房还飘着袅袅炊烟,牧人们刚将牛羊赶进圈栏,突如其来的轰鸣便撕裂了宁静。
巨炮的火光在天际炸开,与血色残阳交相辉映,升腾的烟云泛着铁锈般的暗沉,无声地笼罩着这片土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忧伤——
连风都带着呜咽,仿佛在为即将消逝的生命哀悼。
此刻旗盟城内,科尔沁左翼前旗、右翼前旗连同左右翼中旗的五万余部落兵员仍在屯驻待命。
他们围坐在篝火旁烤肉饮酒,谈论着即将到来的秋猎,永远不会知道,留在草原的族人已在炮火中化为灰烬,那些曾与他们并肩作战的袍泽,早已先一步坠入黑暗。
科尔沁人向来以强势自居,即便与努尔哈赤签下盟约,也从未真正低头——
他们凭借庞大的人口基数和悍不畏死的作战风格,自元朝起便没吃过亏。
当年大元皇帝漠视鞑靼部落,任由他们被掳为奴隶贩卖四方,科尔沁人却凭着铁骑护得家园周全;
即便后来王保保强势将他们逐出漠南,科尔沁大草原这方祖地,也始终牢牢握在他们掌心,从未丢失,这是他们刻在骨血里的底线。
这片草原广袤得惊人,形状如同倒置的朝鲜半岛,面积与之相当,比辽东半岛还要大上两倍半。
左右翼的驻牧地在草原南部,地势开阔平坦;
中翼设有一旗,是盟主居住的总营所在;
上翼则旗分众多,上前左右旗、上中左右旗再加上一个下中旗,共同构成了科尔沁十二旗的完整版图,毡房如星点散落在草原上,曾是何等热闹。
可这盛景在炮火中不堪一击。
女真部落虽名义上占据广阔疆域,实际聚居地却多在山林,真正能用作马场的开阔地带寥寥无几。
努尔哈赤当年正是因建州之地远比辽河平原贫瘠,才立下誓言要夺取沃土。
说来讽刺,大明称后金为“关外势力”,而后金的核心区域,其实正处在永乐朝辽东长城的旧址之内——
因此在其他女真部落与鞑靼部落眼中,后金从来都是“关内人”。
这般认知错位,让后金对科尔沁人始终提防,一口一个“关外鞑子”,藏着深深的忌惮。
可此一时彼一时,自从多尔衮叛逃,清廷一来理亏心虚,二来八旗兵力损耗惨重,面对科尔沁人的步步紧逼,也只能忍气吞声,默许他们入关驻兵。
直到方正化带着圣主的旨意北上——
先灭金人,再荡平科尔沁,继而扫平巴尔虎、兀良哈、不里牙剔等部落,将瀚海之地尽数纳入掌控。
至于喀尔喀与土默特诸部,多亏多尔衮此前的强行征召,早已无可用之兵,后续收拾的任务,已交由孙守法负责;
连曾经强悍的察哈尔部落,也落得无兵可战的境地,想来着实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