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刮过干枯的树枝，积雪跟着簌簌往下落。
玄寂的护腕在暗处轻轻颤动，幽蓝色的光一闪一闪，像是有微弱的心跳。赤璃不经意瞥了那抹微光一眼，压低声音问：“还在响呢？”
“没见减弱，”玄寂声音压得更低，“反倒更清楚了。”
月泠站在他们身后几步远，手上星盘慢慢转动，指尖掐着诀，眼睛却一直盯着前面那条藏在山壁间的窄路。她小声嘟囔：“这条路……不该有的。”
赤璃皱起眉头：“啥意思？”
“地图上没标。”月泠抬眼，神情严肃，“可我刚用星象推算了下，这是条‘死路’。”
玄寂冷笑一声：“偏偏还带咱们往封印之地去。”
三人一时都没说话，身后联军士兵也感觉不对劲，队伍里有人开始小声嘀咕。寒风呼呼吹，山腹深处好像传来低沉的呜咽，像是野兽咆哮，又像古老咒语的残音。
“走。”玄寂说着迈开步子，“别停。”
队伍慢慢往前走，踏上那条像被时间遗忘的小道。两边山壁又高又陡，把天都遮住了，阳光几乎照不进来。地上积雪越来越薄，露出下面青灰色的石头，石头表面满是奇怪的纹路，有的像符文，有的像动物爪子抓过的痕迹。
赤璃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一块石壁，指尖刚碰到纹路，整个人猛地一抖，脸色“唰”地变白，心跳也陡然加快。
“咋啦？”玄寂赶紧拉住她手腕。
“我……好像听到声音了。”赤璃喘着气，“不是幻觉，真有个女人在哭。”
月泠脸色也变了：“这地方……以前是古战场。”
“啥战场？”玄寂问。
“守护兽的传说，你们听过不？”月泠慢慢开口。
赤璃摇摇头。
玄寂没出声，只示意她接着说。
“听说，霜月王朝还没建立时，这片大陆有座叫‘灵渊’的古城。”月泠低声讲起来，“城里供着一只神兽，叫‘影魇’。它不是神明给的，是无数战死的灵魂聚成的，能吞灵魂、控梦境。”
赤璃听得后背发凉：“这不像是神兽，倒像妖物。”
“可它真护了灵渊一百年。”月泠接着说，“直到有一天，一个外来王者眼红它的力量，想把它炼成自己的。结果影魇发火了，一晚上把全城人，还有那王者的军队都杀光，埋在这山谷底下。”
玄寂眯起眼睛：“这么说，咱们现在踩的地方，就是灵渊的废墟？”
“没错。”月泠点点头，“影魇据说没死透，只是被封在地下，等下一个唤醒它的人。”
赤璃吸了口气：“你是说，封印之地在灵渊遗址深处？”
“很可能。”月泠说，“那只守护兽……说不定还活着。”
队伍突然停住，前面探路的斥候跑回来，脸白得像纸：“大人！前面有个村子！”
“村子？”玄寂皱起眉，“这儿咋会有人？”
“没人。”斥候咽了咽口水，“但……有灯亮着。”
大家相互看了看，加快脚步往前走。果然，山路尽头，一座破破烂烂的村子静悄悄地立在雪地里。房子大多塌了，只有几间还算完整，屋顶灯笼居然亮着昏黄的光，随风晃来晃去，好像刚被人点上不久。
玄寂抬手示意大家戒备，自己带头走进村子。赤璃紧紧跟在后面，月泠站在村口，眉头拧成了疙瘩。
“不对劲儿。”她小声说，“这些屋子……太整齐了。”
这哪像自然衰败的村子，倒像是有人故意留成这样。每扇门都关得死死的，窗纸好好的，连井边水桶都摆得规规矩矩。
赤璃推开一间屋子的门，灰尘“呼”地扑过来。屋里摆设简单，桌椅板凳都在老地方，灶台上还放着半锅干巴巴的粥。她蹲下身子，手指轻轻拂过桌面，留下一道明显的印子。
“有人住过。”她说。
玄寂走进来，四处看了看，眼神很犀利：“而且，他们走没多久。”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惊叫声。
“快来人！这儿有东西！”
三人赶紧跑过去，只见一个士兵站在村中央的石碑前，手里拿着一本破破烂烂的皮册子。
“这是……村志？”玄寂接过册子，翻开第一页，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
“影魇未亡，夜行者慎。”
他翻着书页，里面记了好多怪事儿：影魇的传说、村民咋祭祀它，还有每隔三十年一次的献祭仪式。
“他们拿活人献祭给影魇？”赤璃看着字，眉头皱得更紧。
“不止。”月泠指着一段文字，“看这个——‘若封印松动，须以血肉重塑屏障’。”
“啥意思？”赤璃问。
“意思是……”玄寂合上册子，声音低沉，“要是封印之地力量泄露，就得拿人命重新加固封印。”
周围空气一下子冷得像冰。
“这么说，”赤璃咬咬牙，“要是咱们失败，整个大陆会跟这村子一样？”
“可能更惨。”月泠轻声说，“这次，影魇可能不满足一次献祭。”
玄寂抬头望向远处，山峦连绵，黑雾弥漫。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那传说中的守护兽，好像也在等着他们。
“休息一晚。”他下令，“明天接着走。”
赤璃靠在墙边，看着手里的机关环，突然想起什么：“你说……影魇会不会有弱点？”
“啥生物都有弱点。”玄寂回答，“关键是咱能不能找到。”
“比如说呢？”赤璃追问。
“比如说……”玄寂低头看看护腕，蓝光映在脸上，阴森森的，“比如说人心。”
赤璃一愣：“你啥意思？”
“传说里，影魇是无数战魂聚成的。”玄寂慢慢说，“它不是普通野兽，是怨念和执念凑一块儿的。它存在，是因为有人不甘心死，有人想报仇。”
他抬起头，目光炯炯：“要是能找到那份最初的执念，说不定能破了它的力量。”
赤璃琢磨着：“你是说……得找出谁造了它？”
“或者……谁第一个死在它手里。”玄寂小声说。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吼声，好像从地底下冒出来，带着说不出的哀伤和愤怒。
赤璃猛地站起来：“那是……影魇？”
玄寂没说话，只是慢慢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答案就在前面。他们，已经没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