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阳台栏杆，风筝线轴静静躺在藤椅边，尾端的线已断，随风轻晃。屋内，手机闹铃准时响起，清脆地划破宁静。
洛倾颜翻了个身，睁开眼就看见闺蜜们举着手机围在床边，镜头对准她，笑得放肆。
“抓拍成功！新娘子睡醒第一表情——呆若木鸡！”
她揉了揉眼睛，还没坐稳，就被按回枕头堆里。一叠卡片甩在脸上，上面写着“接亲通关密语”。
“别想着轻松过关，”闺蜜晃着钥匙串，“戒指藏得可严实了，顾总要是找不到，今天可别想带走人。”
话音未落，楼下传来敲门声，沉稳有力。她掀开被子起身，嘴角微扬，没说话，只把那支钢笔轻轻放进床头抽屉，笔帽旋紧的一瞬，淡粉水晶在晨光里闪了半秒，又归于沉静。
门外，顾逸尘整了整领带，伴郎团早已被各种“智力题”折腾得焦头烂额。第一关是拼图——他们恋爱三年的合照被剪成碎片；第二关是听歌识曲，全是她哼跑调的录音；第三关更离谱，要他在十秒内说出她最爱的五种早餐。
他全答对了。
可到了最后一关，门内传来清亮女声：“婚戒在哪？限时五分钟，错了重来。”
他皱眉：“直接给我就行。”
“不行！”门缝里塞出一张纸条，“线索一：你第一次收她礼物的地方。”
他环顾新房，目光扫过书架、衣柜、床头柜——太多“第一次”了。时间一秒秒过去，伴郎开始低声催促。
他闭上眼。
不是靠推理，而是回想。
那天他刚丢掉一个项目，坐在办公室发呆，她敲门进来，手里拎着个旧铁盒，漆都掉了半边。
“我改了改，”她递过来，“以后你的笔，就不会滚得到处都是了。”
他当时没多想，只觉得这女孩傻得可爱。可后来，每次打开盒子，都会看见内衬布上绣的一行小字：“给那个从不打断我说话的人。”
现在，那盒子还放在他书房的纪念箱里。
他猛地睁眼，转身就走。
“哎？去哪儿？”伴郎拉他。
“别耽误时间。”他脚步没停，“我知道在哪。”
纪念箱藏在客房衣柜顶层，落了薄灰。他搬来椅子，伸手取下，箱子一开，那铁盒静静躺在一堆旧票根和电影票中间。
他指尖微颤，掀开盒盖。
一枚婚戒，静静躺在内衬布上，底下压着一张泛黄便签，字迹清秀：
“送给我第一个愿意听我讲完废话的人。”
他盯着那行字，喉头一紧。
原来不是游戏。
是她把他们的起点，悄悄藏进了今天。
他轻轻合上盒盖，将戒指握进掌心，金属微凉，却像被体温焐热了一般。
敲门声再次响起。
这次，门开了一条缝。
洛倾颜站在里面，穿着晨袍，发丝微乱，眼睛亮得惊人。
他没急着说话，也没举戒指炫耀。
只看着她，声音低而稳：“你送我这个盒子那天，我其实觉得，这人怎么这么笨，礼物还自己动手做。”
她挑眉：“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他顿了顿，“她是第一个不看我职位、不问我收入，就敢坐我对面，叽叽喳喳讲一小时冷笑话的人。”
她笑出声，眼角微微泛红。
“所以你找到了？”
“找到了。”他从口袋里取出戒指，举到她眼前，“你把我们的开始，藏在了她的第一次勇敢里。”
她怔住。
这句话，是昨夜她梦里，他该说却没说出口的。
她没料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把梦还给她。
门外，伴郎团已经开始欢呼。
她却没急着开门，反而退后一步，指了指床头的小柜子：“还有最后一关。”
“什么？”
“你得告诉我，”她歪头笑，“我为什么选今天这个日子结婚？”
他愣住。
日期是她定的，他说过随她。
可她向来不说缘由。
他静了静，忽然想起什么。
十年前，也是这一天，她递错咖啡，他破例没发火。
那天之后，他开始留意这个总在会议室门口低头快走的女孩。
再后来，他发现她会在加班时偷偷给他保温杯续热水；会在他开会走神时，悄悄把投影调亮；会在雨天多带一把伞，放在他办公室门口。
他从未问过她为什么。
直到重生后的她，笑着告诉他：“因为我从那天起，就决定要追你了。”
他看着她，声音轻得像风：“因为十年前的今天，你第一次，把我的世界搞乱了。”
她猛地睁大眼，随即笑弯了腰：“哇哦，顾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撩了？”
“不是撩。”他伸手，轻轻抚过她额前一缕碎发，“是记得。”
门终于打开。
阳光涌进来，照在他肩上。他伸手，将她拉出房间。
伴郎团一拥而上，欢呼声炸开。有人拍他肩膀，有人递上捧花，有人嚷着快出发。
他却站着没动。
“怎么了？”她问。
“等一下。”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卡片，背面写着几行字，是昨夜他加上的那句：“流程可能乱，但我不会松开你的手。”
他把卡片轻轻塞进她手心：“这个，还你。”
她低头看，手指摩挲着那行字，笑意一点点漫开。
“走吧。”她抬头，阳光落在她脸上，像镀了层金，“我的新郎先生。”
他点头，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
车队缓缓驶出小区，车窗半开，风卷着花瓣掠过车顶。
后座，她靠着他肩膀，手里还攥着那张卡片。
他低头看她，忽然说：“其实我早上放风筝的时候，就想好了。”
“什么？”
“如果线断了，风筝飞走了，”他声音很轻，“我就当它是替我们先去天上看看了。”
她笑出声：“那你现在是不是得许个愿？”
他没说话，只将她往怀里带了带，目光落在她无名指上——那里空着，但很快就会有一枚戒指，套住他们十年的奔赴。
车队拐过街角，阳光正盛。
她忽然转头，看着他：“你说，要是今天我摔一跤呢？”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坚定。
“那就一起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