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流原点的石墙在震。
不是星震余波，是第三百二十七个泽塔少年按上手印时，陆川留了三个月的旧手印突然泛出刺目白光——排队的快递员全僵住了，连最镇定的超域信使都晃了晃能量形态，这和前三个月的“微光回应”根本不是一回事。
三个月前镜像包裹投完那天，第一个来按手印的是人类快递员明。
他刚跑完跨星系急件，指腹还沾着星尘，按下去时指尖蹭过石墙的凹痕——那是陆川当年按得太用力，指节处压出的浅坑。
刚贴实，明的指尖突然发麻，像有星网的脉冲顺着皮肤往里钻，石墙的光顺着他的血管爬了半寸，耳边嗡的一声，竟听见半句模糊的话：“别让……断了……”
他惊得猛地缩手，可光已经漫过他的手腕，在石墙上拓出半透明的手纹影，和陆川的旧印严丝合缝。
那天起，各族快递员就排起了长队——哪是朝圣？是在等那句没说完的话，等那道没接完的光。
泽塔六指少年今早来的。
他踮着脚往石墙凑时，尾巴尖还在紧张地卷着快递袋带。
前五根手指刚按稳陆川的指印，多出来的小指没处放，试探着往旧印边缘一贴——“咔”的一声脆响，石墙突然裂了道细纹。
少年吓得尾巴都炸了毛，手忙脚乱要缩，可那道纹顺着他的小指印漫开，像溪水绕着石子流，反倒把陆川手印的轮廓拓得更清了。
星网的提示音紧跟着在所有人耳边响：“记录到‘适配性拓印’，泽塔族物流权限升阶……”
人群里顿时起了骚动。
超域的光流信使晃了晃光团，率先飘过去。
它没手，就化作半透明的光雾裹住石墙——这下更吓人了，石墙直接透了个洞，能看见对面无连接之墟的黑沙在飘。
可光雾一收，洞又成了石墙，只是陆川的旧手印上，多了层流动的光纹，像把时间碾成了丝。
最后来的是无连接之墟的沉默信使。
他裹着灰布，递出手时没人敢出声——墟里的人从不碰星网相关的东西。
可他没按石墙，只把一块织着暗纹的布贴上去。
布刚沾到陆川的手印，石墙上突然浮起串静默符号，和布上的纹对上了。
信使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个小包裹，轻轻放在石墙根——那包裹上没贴星网标签，却自己缠上了道极细的金线。
就在这时，石墙突然亮得睁不开眼。
是第1000个了。
陆川的旧手印像活了似的，把所有叠上去的手纹都“吸”成了光缕，新老手印的边缘融在一起，织出圈璀璨的环，悬在石墙前打转。
星网的能量顺着环往上爬，金光大盛时，所有人都看见那些光缕在动——在织。
织成的线是活的。
每缕金线上都闪着手纹影，明认得出，有自己刚才发麻的指印，有泽塔少年裂石的小指印。
线往物流航道飘时，正撞见艘刚起飞的人类快递船，金线“嗖”地缠上去，在包裹上绕出个红丝带结——是339章里陆川给新人系过的那种，连打结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泽塔的货运飞艇刚出库，金线又追过去，在飞艇外挂的货箱上缠成星花藤蔓，花瓣还跟着星风轻轻晃。
最神的是超域的能量包裹，金线刚碰上就变了样，成了时间晶体的纹路，裹得严严实实，连包裹里泄出的半点时间流都锁得死死的。
“快看！”有人指着远处喊。
几百光年外的货运舰上，一个人类快递员正挠头——他刚发现忘贴追踪器。
可下一秒，包裹上的红丝带结突然亮了，舰桥屏幕自动弹出物流原点的画面，石墙上的传承光环正和结子同步闪。
那快递员猛地站起来，手不自觉往屏幕上按，像要隔着光年贴上那道印。
明这时突然懂了陆川没说完的话。
他转身往自己的快递船跑，星网提示音在耳边响：“是否接受首批‘约定之线’派送任务？”
他按了确认，手刚碰到操控台，就看见石墙上自己的手纹影动了动，像在拍他的肩膀。
泽塔少年也蹦上了飞艇。
他试着用六指给包裹系结，刚把小指绕上去，星网突然弹出新教程——是他刚才裂石时的那套动作，配着行字：“泽塔族专属结法已同步全星网”。
少年的尾巴翘得老高，飞艇起飞时，他回头看石墙，看见那道裂纹里正往外冒金线，缠上了下一个排队的信使。
光流信使在石墙和无连接之墟间飘来飘去。
它刚用能量裹住个墟里的包裹，就发现金线穿透了维度，把两个地方的光连在了一起。
墟里的沉默信使第一次抬了头，布上的符号闪了闪，像在说“谢了”。
星网核心的日志自动跳着字：
“永恒不是墙，是爬墙的线。”
“不是手印，是按手印时发抖的指尖。”
“陆川的模样？”
日志顿了顿，弹出张实时画面——明在货运舰上给红丝带结系了个新扣，泽塔少年在飞艇里数自己的六指，光流信使正把金线往黑洞里送。
后面补了句：
“这就是。”
金线还在织。
从石墙往星海织，织过泽塔星系的星花田，织过超域的时间乱流，织过无连接之墟的黑沙堆。
织到第一万缕时，全宇宙的包裹同时亮了，光连成片，像谁在星海中央铺了块发光的布。
泽塔星系的小孩趴在窗台上画这幕，蜡笔往纸上涂时，突然停了——他看见光布里有无数只手，人类的、泽塔的、光流的，还有些没见过的形状，都在往一块按，像要按出个更大的印。
小孩歪着头，在画纸背面写：“等我长大，也要把手指按上去。”
可他没看见，石墙根那个墟里的小包裹动了动。
裹着它的金线突然往下沉了半寸，露出个极浅的印——不是手纹，是道爪痕。
像是什么带爪的生物，悄悄在没人时，用爪子尖往陆川的旧手印上碰了碰。
星网没记录这道痕，金线却悄悄绕了上去，在爪痕边织了朵极小的星花。
物流原点的风里，好像有谁轻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