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巴托城的嫩草从荒芜了一冬的大地上冒出点点绿色,春天的脚步近了,本该欢欣鼓舞地迎接春天的到来,却因战事拉响警报。
北梁宣布对鞑靼开战,经过冬日的长途跋涉,北梁大军压境,已经于前日在距离鞑靼二十里外驻扎。
蒙加骑着快马,亲自向柳朝明求救。
柳朝明早已得到线报,京城迟迟没有下旨,柳朝明的眉头一日比一日蹙得紧。
兵士通传后,带着蒙加直奔柳朝明大营,“柳国公,请助鞑靼一臂之力。”
柳朝明,“条件?”
蒙加语凝。
柳朝明缓缓站起身,“蒙将军,这是两国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大老远跑到大胤营地,就凭一句话,让我出兵帮你?”
蒙加抱拳,“柳国公,我已别无他法,只有决以死战。”
柳朝明抬眉,“由鞑靼王率军,大王子伊尔达尔辅助,鞑靼人善战,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据我估计,鞑靼与北梁的兵力不相上下。”
蒙加很难堪,“柳国公不想帮忙,也不用说风凉话,鞑靼什么情况,我徒儿赵钊时不时就会向夫人通报,我一直念着夫人救过我一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国公爷想帮就帮,不想帮我就走。”
柳朝明心里暗嘲,也敬佩蒙加的真性情,“蒙将军,我没有羞辱你的意思,只是你这么跑来,是鞑靼王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我得搞清楚吧?”
蒙加难住。
柳朝明,“你看,蒙将军为了鞑靼着想,跑来巴托城找我,万一鞑靼王想迎战,蒙将军这不是惹了一身不是?”
蒙加确实没想到这一层。
他想到的无非是鞑靼王身子渐弱,疾病缠身,战斗力明显不如从前。
大王子虽然善战,但是与蒙加不是一个战壕的人。
还有更重要一点,从年初开始,很多部落的男人女人得了一种怪病,浑身溃烂,死了好多人,鞑靼如今的战力明显不如从前。
柳朝明看出蒙加的心思,道,“蒙将军先迎战吧,假如鞑靼王有需要,带着诚意来,我势必协助鞑靼打退北梁,可如果是今日这般,巴托城将关闭城门,防御为主,至于鞑靼和北梁打成什么样,与我们大胤没有丝毫关系。”
蒙加灰溜溜走了,宋奎闪身进帐,好奇地问,“国公爷都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为什么拒绝了蒙加?”
柳朝明,“那我问你大胤为何要参战?”
宋奎,“当然是鞑靼胜了,巴托城才能太平。”
柳朝明摇头,“我们当初组建精兵,是为了谁?”
宋奎一愣,如实回答,“鞑靼。”
柳朝明,“就是了,我们协助鞑靼作战,只会有一个原因,换大胤百年太平,除了这个原因,我们谁都不帮。”
宋奎终于明白了柳朝明的想法。
当初为了打鞑靼加强布兵,如今反倒要帮鞑靼打别人,一旦帮助鞑靼打退北梁,鞑靼反过来再打大胤呢?
宋奎,“国公爷,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柳朝明,“等。”
宋奎了然,不过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柳朝明却眉头紧蹙,朝廷迟迟不下旨,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几日后,鞑靼与北梁开战。
柳朝明收到了李皖随着福满园的点心带过来的一张便笺,上面只有短短两行字,“夫人爱吃的香酥糕换了配方,味道已不如从前。”
柳朝明看后,把字条烧掉,单把点心拎给薛晚棠。
暗卫从京城返回,只带回一句话:朝廷一如既往,皇上偶得风寒,好几日没上朝。
再过几日,柳朝明终于接到圣旨:假如鞑靼与北梁之战使巴托城腹背受敌,柳朝明可视情况随机应变,一切以大胤的安全为主。
柳朝明放下圣旨,想起萧芙,皇家公主的性命果然没那么重要。
随着北梁与鞑靼战事扩张,巴托城的氛围越来越紧张。
听说首战鞑靼王受伤,听说二战大王子受伤,听说三战蒙加重伤,战报接二连三传到巴托城,最后,多坦带着萧芙一封信,敲响柳朝明的府门。
多坦,“请辅国公出兵,助我鞑靼。”
萧芙的信写得更真切:柳国公,如今鞑靼到了生死存亡之时,我已秉明父皇,只要大胤助鞑靼打败北梁,鞑靼将永远臣服于大胤,世代不再挑起战争。
柳朝明盯着多坦的眼睛,扬扬手里的信,“鞑靼王也认可这个提议?“
多坦抱拳,从怀里掏出兵符,递给柳朝明,“这是号令鞑靼兵的兵符,王答应交给柳国公,柳国公,请你助我们打退北梁。”
多坦俯身,跪到地上。
柳朝明握着手里的兵符,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
不战,鞑靼必亡。
战,这也是无数大胤兵士的性命。
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柳朝明感觉肩上的重担沉甸甸的。
他站起身,缓缓道,“假如大胤出战,鞑靼退出鞑靼城,远离边境五十里,退到夏牧场,每年向大胤进贡百匹良马,百担奶酒,百张皮毛,百株人参,百箱玛瑙,承认鞑靼与大胤的依附关系,永世不得再与大胤为敌。”
多坦盯盯看着柳朝明。
柳朝明,“三战之后,北梁会休整三天,三天内给我答复,我必出兵。”
多坦走后,宋奎从书房里间闪身而出,“国公爷,这是你要的结果?鞑靼王会答应吗?要是这样的话可就太好了,我们出兵,怎么打都值了。”
柳朝明拍拍宋奎的肩膀,这才是一个大胤将领该说的话,“备战吧。”
宋奎露出笑容。
柳朝明,“鞑靼承认对大胤的依附关系可能很难,但他们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将来每年的朝贡这些东西就会把鞑靼拖垮,他们再也没有实力和精力养兵蓄锐,你说得对,我们出兵,换大胤太平,值了。”
当晚,柳朝明收到鞑靼兵士快马送来的口信,鞑靼王答应柳朝明的请求,请柳朝明出兵。
薛晚棠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柳朝明好像在房门外吩咐马成亮这么这么做,他说什么薛晚棠没听清,不过隐约捕捉到明日卯时集合的只言片语。
待柳朝明进屋,薛晚棠睁开眼,“国公爷,出了什么事?”
柳朝明奔过来,轻轻抱起薛晚棠,为难道,“鞑靼战败,我明日要带兵出战。”
薛晚棠摸摸肚子,“可我要生了,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烛光下的薛晚棠面若桃花,他们设想过无数次孩子出生的场面,却从没想过柳朝明有一天会不在。
薛晚棠笑笑,“国公爷你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她吻上了他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