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瑶的作战靴刚踏入森林边缘，甜腻的腥气便顺着鼻腔直钻脑门。
那气味像极了她在卡戎星见过的腐血兰——花瓣泡在血池里发酵三天，再被高温蒸腾出的腐香，闻着勾人，实则能麻痹神经。
探测器在掌心疯狂震动，蓝色光斑在雾中画出蜿蜒的曲线。
她眯起眼，光斑扫过的位置，雾气自动裂开细缝，露出下面青黑色的苔藓。
兽皮残片在贴身口袋里硌着皮肤，“避开毒雾林，走暗河”的字迹还热乎着，像是写它的人刚把余温渡了过来。
“阿幽的陷阱，倒也算贴心。”她低笑一声，指尖擦过腰间的激光匕首。
许殇给的碎片在另一侧口袋发烫，像块活的炭火，烫得她后腰发暖——这是自进入试炼场以来，第一次有不属于危险的温度。
突然，左侧三棵树的位置传来极轻的踩断枯枝声。
戴瑶的瞳孔骤然收缩，探测器的蓝光瞬间转向，在二十米外的灌木丛里圈出个模糊的人影。
“阿虎？”她故意提高声音，激光匕首“嗡”地弹出半寸，“你后颈的红点，今天格外红啊。”
灌木丛剧烈晃动，阿虎踉跄着摔出来。
他额角渗血，左脸肿得老高，后颈的红点比登记处时更亮，像颗要烧穿皮肤的红痣。
“戴...戴姐，我...”他喉结滚动，右手死死攥着腰间的微型炸弹遥控器，指节发白。
戴瑶没动，只是歪头盯着他的手：“他们逼你埋的雷？在安全区埋了五颗，在暗河入口埋了三颗？”探测器在她掌心显示出森林地下的金属波动，“还是说，遥控器里的炸弹，其实在你自己心脏里？”
阿虎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遥控器。
他突然跪下来，额头砸在满是腐叶的地上：“他们抓了我妹妹！说我要是不拦住你，就往她血管里注鬼面蜂的毒！”他抬头时，眼眶红得像要滴血，“戴姐，我知道你能赢，可我真的...真的不能——”
“闭嘴。”戴瑶打断他，激光匕首“唰”地全部弹出，却没有刺向他，而是精准挑断了他右手腕的神经。
阿虎痛呼着松手，遥控器“啪”地掉在地上。
她弯腰捡起，拇指按在自毁键上：“现在，告诉我，基站的位置。”
“西南方向，第三棵歪脖子树的树洞里！”阿虎捂着右手腕，冷汗把衣领浸得透湿，“他们用基站控制那些猎人，后颈的红点是信号接收器，我妹妹...我妹妹的接收器在心脏！”
戴瑶的拇指在自毁键上顿了顿。
她盯着阿虎后颈的红点，突然用匕首尖挑开他衣领——红点边缘泛着幽蓝，和地府怨鬼身上的封印纹路如出一辙。
“许殇的老对头？”她喃喃一句，随即把遥控器塞进阿虎手里，“三分钟后自毁，带着你妹妹跑。要是再出现在我面前...”她拍了拍他左胸，“这颗炸弹，我亲手帮你拆。”
阿虎连滚带爬地跑远时，森林深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戴瑶抬头，雾气里影影绰绰的全是人影——他们步伐僵硬，后颈的红点连成一片红光，像一串被线牵着的木偶。
探测器突然发出刺耳鸣叫，蓝光凝聚成箭头直指东南方。
她反手甩出三张电磁网，精准缠住最近的三个“木偶”，看着他们被电流激得瘫软在地，这才顺着箭头狂奔。
歪脖子树比想象中好找——树干上有道焦黑的痕迹，像是被雷劈过。
戴瑶踹开腐朽的树皮，金属基站的冷光立刻刺痛眼睛。
她摸出许殇给的碎片，碎片突然发出蜂鸣，表面浮现出金色纹路，精准覆盖了基站的控制界面。
“地府的东西？”她挑眉，碎片轻轻一压，基站里的芯片瞬间熔成铁水。
那些“木偶”的红点同时暗了下去，此起彼伏的呻吟声在雾里炸开。
“真正的宝藏不在终点，而在你走过的每一步。”
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戴瑶转身，雾气里站着个穿灰布衫的老头，手里拄着根刻满符文的拐杖。
他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左眼蒙着块黑布，右眼却亮得惊人，“小丫头，看够了？”
“阿伯？”戴瑶记得登记处那个帮她刷过身份卡的老人，他当时手背上的疤痕，和现在一模一样。
阿伯没接话，只是用拐杖敲了敲脚边的石碑。
石碑上的字迹早被岁月磨平，但在许殇碎片的映照下，隐约能看出“冥河支流”四个篆字。
“有人总想着一步登天，却忘了，每块被踩过的石头，都藏着秘密。”他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你包里的残片，是我从火堆里抢的——写它的人，是我徒弟，三年前死在这森林里。”
雾气突然翻涌，等戴瑶再睁眼，阿伯已经不见了。
她摸着口袋里的残片，突然想起残片边缘的焦痕——是有人故意烧了地图，又抢出关键部分。
结合阿伯的话，她迅速调出探测器里的地形数据，把残片上的路线叠加上去。
“暗河入口不在第三区，在...这里？”她指尖点在探测器屏幕上，那里原本显示的是“危险”的红色区域，此刻在残片路线的覆盖下，竟浮现出个极小的蓝色标记，“原来安全区和危险区，都是他们标的。”
雾气开始消散时，戴瑶已经站在标记点前。
那是块半人高的岩石，表面爬满青苔，却在她触碰的瞬间，发出“咔”的轻响。
岩石缓缓裂开，露出下面向下延伸的石阶，霉味混着潮湿的土腥气涌上来。
她摸出照明棒扔下去，冷白光里，石阶底部是片废墟。
断柱上的浮雕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但最下面的一块，在照明棒的光里突然泛起金光——那是道扭曲的符文，和许殇碎片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戴瑶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她把碎片贴在胸口，能清晰感受到它的震动，像在回应下面的什么东西。
石阶深处传来滴水声，“叮咚”“叮咚”，和地府忘川河的水声，分毫不差。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脚。
第一脚踏上石阶时，地面的符文突然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