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比戴瑶终端的震动早了三秒。
她盯着通讯器里“异动群”三个字时，观景台的全息星图突然炸开一片猩红。
代表阿幽舰队的光点像被踩碎的血珠，在星际与地府交界的防线上绽开七八个破洞——那些本应是由阿山负责的防御通道，此刻全成了漆黑的哑点。
“阿山关了通道。”许殇的玄铁枪突然嗡鸣，枪身上的鬼纹如活过来的黑蛇，“他不信任星际援军。”
戴瑶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三天前阿山在联席会议上拍桌子的场景还在眼前：“地府的防线不需要星际人指手画脚！”当时她以为那只是老派鬼将的固执，没想到这固执会在敌军总攻时变成致命缺口。
战术屏上的红点仍在疯涨。
戴瑶的探测器突然发出蜂鸣，全息投影里浮起半透明的星舰轮廓——阿幽的旗舰藏在第三旋臂的引力阱里，伪装成一颗正在坍缩的中子星。
“许殇。”她转身抓住他的手腕，鬼力透过玄铁铠甲传来冷意，“我需要你带突击队绕开封锁，直接打旗舰。探测器能定位，但能量风暴区的导航得你用鬼力开道。”
许殇的指尖抚过她手背的薄茧：“阿山会切断后勤。”
“我去谈。”戴瑶扯下战术手套塞进口袋，金属扣刮得掌心生疼，“给他看实时战损，告诉他六小时后防线全崩——他再倔，总不会看着地府的地脉被挖穿。”
观景台的电梯门刚打开，穿堂风就卷着硝烟味灌进来。
戴瑶小跑着穿过指挥层，路过阿风的临时指挥所时，正听见他对着通讯器吼：“第二中队不要硬抗！往冥河星系退——”瞥见她，他突然顿住，“戴小姐？”
“将军，借你终端用。”戴瑶抓过他的战术平板，快速调出探测器画面，“阿幽旗舰在这，许殇去端老巢。但阿山关了通道，星际援军进不来。”她抬头时，阿风眼里的血丝像裂开的蛛网，“我去说服阿山，您现在立刻让星际部队在冥河星系布防，用反物质炮拖延时间——探测器显示他们的先锋舰怕高温。”
阿风的喉结动了动，把到嘴边的“凭什么”咽了回去。
他抓起桌上的战术笔在星图上画了道蓝线：“半小时内，我让第七舰队把炮口对准冥河。”
戴瑶冲进阿山营地时，鬼雾正顺着防御工事的缝隙往里钻。
地府的防御指挥官正蹲在篝火前擦佩刀，刀身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抬：“戴猎人，我这没你要的宝贝。”
“我要通道。”戴瑶把战术平板拍在他脚边，实时战损画面里，阿幽的导弹正穿透原本该由地府防线覆盖的空域，“您关了通道，星际援军进不来，地府的鬼卒要拿肉身硬抗电磁炮？”
阿山的刀突然顿住。
火光里，他眼尾的鬼纹泛着青：“那些星际人只会抢功劳。上回在黄泉星——”
“黄泉星的遗迹是阿幽故意放的诱饵。”戴瑶打断他，探测器的红光在她眼底跳动，“您以为星际人贪宝？他们是中了调虎离山。现在阿幽要的不是宝，是这条防线——地脉断了，地府的鬼力会散成星尘，您守了三百年的冥河渡，会变成一片荒星。”
阿山猛地抬头。
篝火“噼啪”炸开个火星，烫得他手背泛红。
他盯着战术屏上不断逼近的红点，喉结动了动：“开通道可以，但他们的舰不能过冥河桥。”
“成交。”戴瑶按下确认键时，指尖在发抖——她赌阿山在乎地府胜过赌气，而她赌对了。
许殇的突击队出发时，能量风暴区的紫色闪电正劈在跃迁点上。
戴瑶站在指挥塔顶端，看着玄铁枪的鬼纹划破雷暴，像一把黑焰燃烧的剑。
通讯器里传来他的声音：“导航没问题，三刻钟到旗舰。”
“注意左舷的隐形雷。”戴瑶盯着探测器的波动，“阿幽在那布了量子陷阱，用鬼力震碎。”
与此同时，阿风的声音从另一头炸响：“冥河防线成型！反物质炮已充能——开火！”
天际腾起刺目的白光。
戴瑶看见全息屏上，阿幽的先锋舰像被戳破的气泡，在高温中扭曲成碎片。
星际士兵的欢呼差点掀翻通讯器，阿风的声音却冷静得反常：“他们在撤退？”
“不。”许殇的呼吸声突然粗重，“旗舰的防护罩在动摇。戴瑶，准备接收坐标。”
下一秒，探测器发出刺耳鸣叫。
戴瑶看见代表旗舰的红点突然坍缩——那是防护罩被击穿的标志。
通讯器里传来金属撕裂的轰鸣，接着是许殇低沉的喘息：“解决了。阿幽的先锋将被我刺穿了心脉。”
战场的喧嚣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当阿幽的舰队开始有序后撤时，戴瑶才发现自己后背全被冷汗浸透。
她扶着栏杆往下看，防线的灯火比昨夜更亮，像重新串好的钻石链。
“戴小姐。”阿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转身时，这位刚愎的将军竟向她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你救了我们所有人。”
夜风卷起她的碎发。
戴瑶正要说话，手腕突然一暖。
许殇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掌心的温度透过战术服渗进来：“突击队伤亡比预计少三成。”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手背上的旧伤，“你算得很准。”
“那是探测器准。”戴瑶嘴硬，耳尖却烫得厉害。
远处传来士兵的欢呼，混着地府鬼卒清理战场的低喝。
她望着逐渐平静的星空，突然想起阿幽撤退时那抹若有若无的冷笑——但此刻，她不想深究。
许殇的手指悄悄勾住她的指缝。
他的鬼力像温暖的黑雾，裹着她的手：“接下来的每一步，我们并肩而行。”
戴瑶还没来得及回应，通讯器又震了起来。
这次是阿山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照片：冥河桥上，星际战舰与地府鬼舰并列停泊，舰旗在星风中猎猎作响。
她刚要点开，许殇突然收紧了手。
他望着防线外逐渐消散的战火，声音低得像叹息：“他们退得太整齐了。”
戴瑶的探测器在此时发出轻响。
她低头，看见代表阿幽舰队的红点虽然远去，却在星图边缘连成了一个诡异的环形——像某种未完成的阵图。
夜更深了。
指挥塔的灯光映着两人交握的手，把影子拉得很长。
远处传来哨兵换岗的号角，混着星尘掠过防线上空的轻响。
谁也没注意到，在防线最边缘的观测站里，一台失效的监控器突然亮起红光。
镜头缓缓转向深空，那里有一团若隐若现的黑雾，正随着阿幽撤退的方向，缓缓蠕动。